“嘩啦”一下,我剛要從那裏鑽出去,就被一個從上麵滑進來的人撲倒了。浮土也隨之落下,管子裏一片塵土飛揚。然後,竟然一個接著一個,跟著先前那個人下來的人源源不絕。還有一個人想從上麵把一輛自行車也塞下來,結果隻塞下來自行車的一隻輪子,自行車被卡住了。
大家都很著急,著急又發展為不滿,開始七嘴八舌亂嚷嚷。對這輛被卡住的自行車,上麵的人一會兒向上拉,一會兒向下推,但那輛倒黴的自行車就是不動。管子裏的人也開始過去幫忙,有人用肩抵住自行車的輪子向上頂,不行。又有兩個人上去抓住自行車的輪子一起用力向下拽,還是不行。可以聽見,上麵的人在大吵大鬧。下麵的人似乎更著急,更生氣,但管子內空間狹小,用不上力,毫無辦法,情形亂作一團。
我看著那隻自行車輪子想到了一個字,“窮”字。那個出口和那隻輪子是“窮”字上半部的“穴”字,管子裏的這些人是“窮”字下半部的“力”字。“窮”的本義不是指沒有錢,指沒有出路。哎呀,“穴”下之“力”的女士們先生們,省省吧,什麼人講話來,“窮”字他爹是急死的,不是窮死的。我不是他爹,我不著急,不生氣,也不咬牙切齒,他媽的我很有耐心。我隻知道,任何事情終將過去,不可能一成不變,好事如此,壞事也如此。你想留住好事嗎?比如做夢娶了媳婦。哦,這不算好。比如出門被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大大的餡兒餅砸了頭,僥幸沒被砸死,罵罵咧咧撿起來一看,哦呀,轉怒為喜,裏麵的餡兒全是金子。哦,這也不算最好。比如還是出門,撿了張作廢彩票去上廁所,蹲坑兒時無聊地展開來一看,不能用來擦腚了,中了兆億元大獎。為此,中央政府動用了戰略外彙儲備來支付,還發行了新的專項國債。這可是現階段全體中國人民,中華兒女,炎黃子孫,龍的傳人等等狗屁什麼的都夢寐以求的最接近最好的事了。我知道,醜陋的你從此想青春永駐,長生不老,萬壽無疆,萬歲,萬歲,萬萬歲。但是,沒門兒。你想留住壞事嗎?比如稀裏糊塗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我知道這是廢話,你不想,誰都不想,除非是白癡。哦呀,我想,我想留住壞事,什麼人講話來,我不留住誰留住。但是,沒門兒。想像個白癡似的永遠呆在地獄裏快活啊,沒門兒。女士們先生們,下麵的話盡管我還沒有說出口,這隻是我心裏想的,但還是請事先原諒我的烏鴉嘴:就算最終大家都在這個管子裏憋死了,急死了,氣死了,餓死了,煩死了,無聊死了,變成了化石,那也是一種變化,而且這種變化同樣也不會是永遠,化石顯然代表不了永遠,代表永遠的隻能是易,不是常。謝天謝地,幸虧不是。想想看,無論好事還是壞事,一旦常了是多麼可怕。哦不,不著急,有時間,慢慢想,仔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