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乾寧三年，天下大旱。
北方幽青十二州半年不雨，河道枯涸，滿山滿穀饑荒，人相食。
百姓流離失所，義軍四起。
……
烈日當空，碧空如洗。
合陽縣東，淮水之畔。
數百名裸著的男子一直在挖掘點河道，他們大都體型身形佝僂，肋骨的輪廓都依稀可見，卻仍然要在這熾熱的天氣下出苦力。
陸雨推著一車土石搖搖晃晃地地穿行，早就十五歲的他雖然十分矮小，猶如風中雜草一般脆弱，似乎隨時都肯定摔倒在地上。
明顯已經累的近乎虛脫，而且長期營養不良。
深處挖掘河道，推運土石之類的重勞力對他來說十分的勉強，但也沒有辦法緊緊咬住了牙關堅持。
況且，這徭役是官府強征，普通小民完全沒有是沒有反抗的餘地。
“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也還不知道母親和妹妹咋樣了……”陸雨心裏一歎，一不留神就被塊石頭拌了下，摔倒了在地上，那車土石也灑了。
他本就體質弱，如今連日做苦力，口糧還被苛扣，每隔一天都不飽，現在不慎跌倒，頓時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幾乎都要暈死過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啪！
隻聽一道破空聲傳來，一根鞭子的抽在了陸雨的後背上。
“啊！”
陸雨當下仰起慘叫出聲，他的身體一下子全身緊繃了起來，火辣辣的劇痛從後背上傳來，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顫抖。
“小東西，想躲懶？”
一個穿著公服的官差提著鞭子，滿麵輕蔑地仰視地上的陸雨，冷哼道，“幹脆直接也別推土了，跟別人一塊去挖河道吧！”
挖河道可比推土要苦的多，累的多，以陸雨這幅體格，當然會被累死。
“我……”陸恒強抑著劇痛，試圖辯解。可張了張嘴巴卻突然發現自己怎麼也出不了聲，整個人虛弱到了極點，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不堪，隻覺心口一陣劇痛，然後把便墜入了無邊無盡的黑暗，再無意識地。
“差爺差爺，使不得，使不得啊。”
這個時候，一個壯碩的中年男子一溜小跑過來，扶住了剛要摔倒在地的陸雨，同時諂笑，點頭哈腰，至極卑謙地對那官差行禮。
“差爺，我這小兄弟從小到大身體弱，您讓他去挖河道，這並非要了他的命嗎？您大人有大量，嘿……”
他一邊話沒說完，一邊悄悄把兩個蒸餅塞到了那官差手裏，壓低聲音道，“差爺，這都是小的這才攢過去的，給您打打牙祭。”
“哦？”官差眼睛一眯，輕輕捏了捏了那兩個蒸餅，便將其收下，微微點頭，“行吧，下一步先看看這小東西，別讓他再做錯事情了。”
言罷，就那著那兩個蒸餅離開了，腳步一下子，似是些興奮地。
蒸餅是挖河苦役才有的是口糧，對底層胥吏對於也是這般的好東西，放平時，這官差十幾天都不見得可不可以吃到兩塊蒸餅。
中年男子再一次鬆了一口氣，正要寬慰陸恒幾句，卻發現這種被自己攙著的少年早就四肢僵硬，閉著雙眼，都沒有氣息，頓時大驚。
“陸兄弟，陸兄弟，你怎麼了？”
中年男子輕輕晃動陸雨，心裏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也更加覺得悲淒。服徭役的時候，折騰死人太較常見了，何況還整天餓肚子。這樣的事情自從河渠竣工這幾年每過個三四天就會發生一次。
可為什麼總是自己身邊的人？
前幾天是照顧自己許久的老大哥，這一次便是跟自己關係不錯的小兄弟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剛仿佛已經死去的陸恒忽然動了一下，呼吸恢複了正常，眼睛也緩緩睜開，隻是目光有些閃爍，似乎很慌亂。
他咽了口唾沫，像是在鎮定精神，然後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勉強開口道，“劉大哥，我沒事。”
“你，你沒，不是，陸兄弟，伱剛才……”劉四見狀瞪大了眼睛，隨即又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陸恒的肩膀，“哎呀，陸兄弟，你可是嚇死我了啊，哈哈！”
說著，他又悄悄從懷裏摸出來一塊蒸餅，直接塞進了陸恒的袖子裏，壓低聲音道，“補補身體，趁沒人的時候吃了，別讓人看見了啊。”
也不等陸恒回應，劉四便急急忙忙趕去了河道邊上，抓起繼續做起了苦工。
“……”陸恒看著劉四的背影默然不語，又看了看周圍忙碌的苦役們，還有遠處高台上的監工涼棚，最後低頭看向自己滿是老繭和傷口的雙手，心裏隻覺萬分難以置信。
“我特麼穿越了？！”
……
夜。
勞作了一天的苦役們就地睡在了河渠邊上，隻有簡易的草棚做遮蓋。
不過，為了避免苦役們相互串聯鬧事，草棚之間隔得很遠，也不允許苦役相互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