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聶書顏一襲淡青色長衫外披深色鬥篷。
那張清瘦的臉此刻在皎皎月光之下，平靜的駭人。
“三，三小姐？”小桃咽了口唾沫，心虛掃了眼聶書顏身後。
什麼也沒有。
難道，四小姐今日沒有對付她？
“你去哪了？”聶書顏啟唇，“我有事要去找長姐，卻尋不得你。”
小桃戰戰兢兢：“奴婢，奴婢想著何姨娘一個人，所以想去看看。”
話畢，聶書顏沒有說話。
周遭靜謐，隻能聽到山風吹著樹梢的“沙沙”聲。
“走吧，我有些事想請教長姐。”
……
聶卿瑤的屋子距離聶書顏的屋子距離不遠。
屋內燈火搖曳。
“長姐，睡了嗎？”
屋外，聶書顏的聲音傳來。
聶卿瑤捋著發絲的手一頓，抬眼與貼身的丫鬟瓶兒對視一眼。
人影晃動。
隨即，門“支呀”一聲打開。
丫鬟瓶兒立在門邊，並沒說話。
“是三妹妹嗎？快些進來。”聶卿瑤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聶書顏攏了攏深色外袍，朝著瓶兒含笑點頭入內。
桌上，還有半盞喝剩的茶水。
“這麼晚還來打擾長姐，書顏實在是慚愧。”聶書顏臉色微窘，躊躇在那不好意思將懷中的書籍取出。
聶卿瑤見她如此，笑說道：“自家姐妹何須見外。你這麼晚過來定然是有心急之事，何談打擾。”
她起身拉過僵立在那的聶書顏，轉而看向一旁的瓶兒：“瓶兒，你去溫壺茶水過來。”
“是。”
瓶兒應聲退下，小桃緊隨其後。
聶卿瑤拉著聶書顏坐到了桌邊，含笑問道：“眼下隻有你我二人，你還有什麼不好說出口的？”
聶書顏緩緩點頭，從懷中摸索出帶來的那本經書。
將它擺在桌麵上。
瞧聶卿瑤不明所以的模樣，聶書顏尷尬一笑。
“長姐你知道的，書顏不識字。先前我聽說了，來禮佛小住還需要抄寫經文。經文抄寫不難，無非是照著筆畫慢慢仿寫。難就難在，我連握筆也……”
話到最後，聶書顏的聲音越來越小。
聶卿瑤一愣，這倒是真的。
聶書顏不識字，這件事闔府上下都知道。
然而禮佛需要摘抄經文，一直以來是這麼個規矩。
生為貴族世家的女子，無一不識字。
琴棋書畫不談樣樣精通，但至少樣樣須得習得。
而聶書顏此前癡傻結巴，父親覺得丟人一直以來都未曾讓她學習過。
“你的意思是，想學習認字嗎？”聶卿瑤溫聲問。
聶書顏無聲點點頭，垂下了落寞的眸子。
可眼底卻一片漠然。
前世，父親為她找的是京中第一的夫子。
可今生的聶書顏，卻大字不識一個。
要想為了以後不露出馬腳，現在就需要開始逐一鋪墊。
“書顏病後，一直是長姐照顧我與姨娘。可現在書顏清醒了，也看得出殿下與長姐郎情妾意。作為妹妹，不想因為自己而讓長姐和相府失了臉麵。”
聶書顏動動唇，說得誠懇，可頭卻一直沒有抬起。
瓶兒端著翠色茶壺推門而入，為二人沏好了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