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有很想見。
柳應舟這樣想著。他被雲如意擺成個端莊的姿勢,這會正覺著不舒服,悄悄地想往下滑。旁邊的小白預判了他的動作,著急地叼著他袖口嗚嗚叫,兩隻爪子踩奶似的在他手臂上按。
柳應舟低頭,跟小白濕亮亮的黑眼睛對上。他不為所動,繼續往下出溜。
裴離就是這時候推開門的。他一眼就看到這幅場景,往日身姿綽約的師兄毫無形象,麵條似的快要滑到地上去,稍微愣了一秒之後大步上前,把人撈到懷裏,再好生放在椅子上,“師兄又困了?要先睡會嗎?”
柳應舟的眼睛本來要閉上了,這會以示尊重地睜開一點,卻還是沒精打采的樣子,”······不。“
裴離掃了眼跑到他懷裏臥倒的小白,自己在旁邊椅子上坐下,憂慮地看著柳應舟,“師兄,這次的事情我搞不定,能不能……”
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裴離聲音越來越小,不過好歹是把來龍去脈說清楚了。
霧晶鎮是天玄宗屬下的一個小鎮,占地不過千畝,人口三千左右,卻是天玄宗重要資源——霧晶的產地。據說當初發現晶礦後,是鎮長當機立斷第一時間上報,後麵還拿了筆不小的獎賞。而這次讓裴離煩惱的事正是出在鎮長家。鎮長王守得有個掌上明珠,老來得女的王守得對這個女兒很是看重,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給小女兒起名就叫“明珠”。這王明珠生的雪膚花貌,是附近有名的美人,傳聞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溫柔嫻靜,平日的追求者一抓一大把,可王明珠愣是一個也看不上,如今眼看著要將近三十了,卻還是未許人家,王守得不禁有些著急了。
大概全天下的父母都要操心兒女的婚事的,王守得和夫人徐蒹葭不止一次暗示女兒,何時才能成家呢?不說找個大富大貴之人,就是個平頭小子,隻要對女兒好,他們哪裏還會多嘴說些什麼呢?
可每當提起這個話題,王明珠總是麵上掛著歉意,有些憂傷地下咬著唇,表示:“女兒知道的,隻是······還不到時候,我想再等等。”
等什麼呢?王守得不知道。這件事提得多了,女兒的表情也愈發難過,最近一次更是掩麵哭泣,惹得他夫人徐蒹葭也幾欲落下淚來。從女兒的小院子裏出來後,徐蒹葭含著淚同王守得說:“咱們往後還是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左右家裏不缺珠兒的一口飯,找不找夫婿又有什麼關係呢?看著珠兒這般難過,我的心也疼壞了······”
夫妻二人感情甚篤,王守得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抱著夫人好生安慰了一陣,也不再跟王明珠提起何時才成婚的事了。
可當晚王家就出了怪事。王明珠養的溫順小犬發了瘋似的嚎叫,將管家咬傷後竟然逃跑了,等之後王守得和徐蒹葭急急忙忙來安慰女兒時卻發現人昏迷不醒,無論怎麼喊也無濟於事,臉色也瞧著一天比一天蒼白。這可把夫妻倆嚇壞了,附近的名醫都找了個遍,可誰也瞧不出這是個什麼毛病。王守得頭發都愁掉了不少,也不忍再看夫人整日以淚洗麵,一咬牙花了大價錢請天玄宗的弟子來瞧瞧,希望女兒能恢複清醒。
這一瞧可不得了,那弟子沉吟片刻,下了結論:“她魂魄有失,可能是衝撞了精怪。”
王守得大驚失色,他攬住快要昏厥的妻子,焦急地詢問:“那這,這該如何是好?”
解鈴還須係鈴人,自然是要找到那精怪,再使手段讓其把王明珠的魂魄還回來了。
可這事似乎遠遠沒想象中簡單。天玄宗弟子一批一批來,在鎮上和周圍苦苦尋了五日,連那精怪長啥樣都不知道,不得已求助到目前還留守宗內的裴離這來。
裴離是器修,雖是長老不錯,可年歲尚小,不過一百五十歲上下,心態不甚成熟,他拿不準這事,便不由自主依賴起柳應舟這個“前任”師兄。這會跟塊牛皮糖似的黏上來求助,柳應舟知道自己一時甩不掉他,撩起一邊眼皮瞅他,“你知道規矩的。”
裴離忙不迭點頭,他從衣袖裏掏出個繡著金絲海棠的袋子,放在柳應舟前邊,”我新煉的法器,師兄你就再幫我這一次嘛!“
裴離外表看著冷,實則是個好相與的,又是和柳應舟同個師父,在他麵前是慣會撒嬌的,這會一雙無辜的狗狗眼看著人,叫人不忍拒絕。
柳應舟看了他半晌,輕歎了口氣。
“好了,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