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紹謀逆已伏誅,奉上諭抄家……”
後院裏曾經的披紅掛綠早已經都取下了,屋門大開著,其內陳夫人穿著禮服端坐。
有仆婦急匆匆的衝進來。
“夫人,夫人…”她們腳步踉蹌,聲音哽咽,邁步在廊下噗通就跪下了。
見狀如此,陳夫人便知道了,她站起身來,毫不遲疑的走向早已經懸掛好的白綾上。
“夫人…”仆婦們哭著撲上去抱住她的腿。
“你們做什麼?”陳夫人豎眉喝道,“難道連最後一絲臉麵也留不得了嗎?這些衛戍軍都是知道的,咱們這等人家犯了事,婦人們都是會上吊自盡的,如果得到授意不允許,他們是很快就要闖進來的,難道你們願意看著我被罰沒入官ji營ji為奴嗎?”
對於犯了事的人家,婦人們能夠有體麵自盡的機會就已經是極大的開恩了。
人活一世,碌碌一生,為的生前的富貴,也為的是死時的體麵尊榮。
能夠體麵的死,也是一種幸運。
“母親!”
陳丹娘的喊聲從門外傳來,伴著咚咚的腳步聲,人也衝進來,一把抱住站上凳子的陳夫人放聲大哭。
“母親,你不要丹娘了?母親你不要丹娘了嗎?”
陳夫人的眼淚頓時如雨而下,仆婦們更是伏地大哭。
“你們,你們伺候小娘子上路。”陳夫人哭道。
仆婦們大哭。
“奴婢們做不到啊。”
陳夫人便伸手扯自己的腰帶。
“丹娘,你別怕,母親陪你。”她說道,就把腰帶往陳丹娘脖子裏繞。
陳丹娘大哭,雖然年紀小,但隱約也知道了什麼。
“母親,我不怕。”她哭道。
她不說話倒好,一說話陳夫人的手便抖的握不住腰帶。
“天啊。”她掩麵大哭,“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這邊哭,外邊腳步聲嘈雜。
“都站出來,不許亂動,不許夾帶。”伴著喝聲。
陳夫人麵色慘白,等不及了,她一咬牙用力的拉進腰帶。
陳丹娘一聲叫,麵色漲紅伸手抓住了脖子上的腰帶。
兵丁們衝了進來,見狀忙撲過來,奪下了陳夫人手裏的腰帶。
陳丹娘跌倒在地上劇烈的咳嗽。
“求你們了。”陳夫人喊道跪下來流淚,“讓她清清白白的走吧。”
說罷咚咚叩頭。
“讓她清清白白的走吧。”
不要充入官ji,不要從富貴繁華地墮入泥潭深沼,就讓一切停止在最美好的年華時刻吧。
這種場麵兵丁們見的多了,神情沒有什麼悲痛感歎,木然的驅趕著。
“走,走。”他們說道。
仆婦們踉蹌的被趕出去,陳夫人也不得不攙扶著陳丹娘起來。
要想死總有千萬種法子的。
陳夫人默默的想著,也不再哭鬧了,一切為了體麵,殘留這一絲體麵。
“我要我的弓。”
她們已經走到了前院,陳丹娘忽的掙開她的手向後跑。
兵丁們立刻圍過來,手中的刀槍對準了陳丹娘。
“丹娘。”陳夫人大喊,疾步衝過去拉住,身子發抖。
官兵們將陳相公府大門緊緊關上。
流放路上。
陳夫人緊挨著剛剛嚇暈過去的陳丹娘,死死攥著她的胳膊,丫頭拿著丹娘的弓,一眾家眷簇擁在一團,任由官兵推搡著往不知道的方向走。
官道上來往的行人駐足,他們就是陳相公府上的家眷啊。
“聽說有個小娘子還是前太子妃呢。”
“誰不知道前太子是個癡傻兒,這陳家的大人肯定是為了前途把女兒送進宮的。”
“還沒進宮呢,我家侄子的丈母娘的娘家外甥的表兄的兄弟就在皇宮旁邊賣黃瓜,他聽看守宮門的侍衛說
,太子是被貴人下藥要害死的。”
“這可不興瞎說啊,會被砍頭的,快走吧快走。”
圍觀的行人一哄而散。
“官爺。”跟隨在隊伍裏的一個兵丁扭頭看隊伍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