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緩緩蹲下，從李顏樂手中拿過毛巾，折了折，用力地擦著李顏樂臉上的泥土。緩緩地開口道：“沒有人會絕不撒謊的，就算現在不說謊，以後也會說的。”
李顏樂一臉可憐相地盯著他的眼睛看，像是掉進了賽裏木湖，但湖水卻是熱的。
“那我以後不說這麼絕對的話了，但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你。”李顏樂的臉此時已經被他擦拭幹淨了，白皙的臉龐加上她清澈的雙眼顯得她一臉真誠。
“你在家都不幹活嗎？”那人握了握手裏的毛巾問道。
李顏樂低了低頭，隨即又抬頭忍著淚說：“我有個哥哥，有他在我從來不用幹活。”
“他對你這麼好，那你現在怎麼流落在外？”那人反問道。
“他死了。”李顏樂鎮靜地說道。
那人瞳孔微微放大，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起身回到座位上說：“你以後就跟著我吧，正好我身邊缺一個隨從。”
他坐定後對門外喊道：“鐵木罕，找套衣服過來。”
“起來吧，別跪著了。”他隨意地對李顏樂說道。
“村裏的百姓？”李顏樂顫顫巍巍地開口試探道。
“他們沒事，本來就是為了逗你才那樣說的。”他微笑著說道。
李顏樂一頭霧水，不知道麵前的這個人喉嚨裏賣的什麼藥。
鐵木罕很快就把衣服拿了過來，遞到李顏樂麵前。
李顏樂拿著衣服一動不動，抬眼看著那個人，他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在哪兒換衣服？”李顏樂疑惑地問。
“就在這兒換。”那個人一臉正經地說道。
三人之間一陣沉默，那人看李顏樂扭扭捏捏的樣子，說道：“我和鐵木罕還有事要說，先出去一趟，你在這兒換吧。”說完便拉著鐵木罕出去了。
李顏樂見兩人出去趕緊跑到裏麵換掉身上的衣服，生怕他們突然折返。
李顏樂換好衣服在帳篷內轉了一會兒，就見那個人端了一盤餅走了過來。
“餓了吧，快吃吧。”那個人坐在毛毯上招呼李顏樂過來。
李顏樂一天沒吃東西了，看見那餅什麼話都沒說，跑過去拿了一個，坐在毯子上吃了起來。
“你多大了？”那個人邊問邊把手邊的水袋遞了過去。
“嗯，我上上個月剛過十三歲生日。”李顏樂說完就迫不及待地打開水袋喝了一口，“咳、咳、咳咳，是酒。”
“對啊，你在家沒喝過酒嗎？”那個人大笑著問。
“沒，我母親不讓我喝。”李顏樂放下酒囊，又咬了一口餅。
“在家裏，他們都叫你什麼？”
“嗯，栓子，大家都叫我栓子。”李顏樂咽了咽嘴裏的食物，又繼續說道：“你呢？我該叫你什麼？”
“有人在，你就叫我阿古使；剩我們兩個的時候就叫我穆喚吧。”他若有所思地說。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李顏樂試探地問道。
“別人對你好，你就受著，別瞎琢磨為什麼。吃完就睡覺吧，小屁孩。”穆喚揉了揉李顏樂的頭發，隨即起身說道。
“我睡哪？”李顏樂問。
“你想睡哪？難不成你睡床，我睡這兒？”穆喚反問道。
“不用、不用，我睡這兒，你睡床。”李顏樂趕緊解釋道。
第二天李顏樂從地毯上醒來時，帳篷內已經空無一人了，她揉著惺忪的眼睛向外走去。
六月的陽光刺的人眼疼，李顏樂用手遮著太陽在帳篷間漫無目的地走著。
石灘上幢幢帳篷外除了打掃的大昭人剩餘全部都是異域麵孔，他們正滿臉好奇、甚至有點不懷好意地看著李顏樂。
被一群身材魁梧的人盯著，李顏樂心裏頓時一陣發毛，看前麵不遠處有條大河就趕忙奔了過去。
她假裝洗漱地湊到一個正在洗碗的大昭人旁邊，套近乎地說道：“大哥洗碗呢？”
“嗯。”那位大哥停頓一下，拿眼打量了她一番，彎腰接著洗。
“來來來，我來幫你一起。”李顏樂邊說邊挽袖子，伸手就去接大哥手裏的碗。
“呦，你倒是有眼力見，知道幹活。”
“那是那是，小弟剛到這兒，很多事情都不懂，以後還得靠大哥，往後大哥讓我幹啥我就幹啥。”李顏樂樂嗬嗬地捧著他說。
“那沒問題，我來的時間長，以後你就跟著我幹。”那大哥一臉驕傲地說著。
“大哥，咱身後都是什麼人啊？我以前怎麼都沒見過。”李顏樂一邊刷碗一邊抬頭問道。
“好像是烏金人，這咱也不敢打聽，我也是偶然聽別人說的，咱最好不要在背後……”
那人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蹩腳的大昭話：“那邊的那個小孩，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