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夜風狠狠撕扯積了灰塵的窗簾,塵埃彌漫飛揚。
南期很久沒有打掃了,現在也沒有必要了。
她隨手將喝空的易拉罐扔了出去,比沙漠還要荒涼的房間霎時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響。
蛛網交彙的房間中,被老鼠啃食得脫了牆皮的牆角堆放著塑料袋,無從下腳。塑料袋裏頭的異味如同誘人的美食吸引著蒼蠅的味蕾,飛蟲環繞。
那像一灘死水,汙濁發黑的地板隱隱帶點光澤,竟將她映得分明。
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如同豬圈中被豢養等待被宰殺的肥豬。
粗壯的大腿軟趴趴地粘在地板上,一看極有彈性的啤酒肚咕嚕咕嚕的響起,好似在控訴主人不給飯吃的冷酷,當然立刻就被那雙黃得發黑的胖手狠狠教訓,下巴跟脖子仿佛連在一起,界限不甚分明。
充斥著油漬的臉龐宛如中了毒似的呈現灰黑色,幾隻蒼蠅循著氣味在她那枯焦雜亂的頭發上挑挑揀揀,對於這些飛蟲來說這裏簡直是天堂。
若非那雙無神的眼睛偶爾一轉,完全想不到這是一個活物。
南期覺得很慶幸。
慶幸她的親人不必看見自己如今的狼狽,慶幸她的孩子沒了她會活得更好。
南期覺得很難過。
難過她怎麼那麼快就要離開,她好多事沒有做,好多遺憾沒有彌補;難過自己最終隻有一個人。
南期覺得自己快死了。
因為她在死前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和大多數人一樣,南期有一個普通而溫情的家庭,本來的人生也同樣普通,努力學習,考個差不多的大學,找個差不多的工作,回報父母,完成理想,然後結婚,生娃……
她本該這樣按部就班地過完一生。
唯一的汙點,她是個固執自私的戀愛腦。
尤其大學遇見周至以後,戀愛腦更是她的代名詞。
她已經忘了曾經的自己,就連作為演員站在舞台上,燈光裏,得獎,麵對鮮花掌聲的夢想更是被拋向九霄雲外。
大學裏,她隻記得每天追趕在周至的身後,隻想著和他在一起,全然不顧別人的看法,甚至於周至自己的。隻要他愛她。
就算後來周至進了內娛拍戲,也是毫不要臉,跟了過去。哪怕自己在內娛隻是跑龍套的存在。
她與他識於少年,知於微沫。
南期自以為自己了解他,可婚姻的一地雞毛,疲憊不堪的周至都在清清楚楚告訴她,一切都是南期的自以為是。
因為南期對周至一無所知。
她不知道他喜歡她的原因,不理解他突然分手的杳無音信,更不懂他不愛她卻同她結婚的行為。
甚至於周至的真愛是寧末,她也是後來得知,可為時已晚,那時她二十六歲,年紀不等人,雙方父母都在催促。經濟方麵更是牽扯不清,想退貨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