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去不去廟裏跪拜?”我端著飯碗,吃著每天相同的菜,將目光望向我雙腿殘疾的母親。
“去看看吧,你又想許什麼願了嗎?”她開口就是充滿著滄桑,嘶啞的聲音顯得格外微小,雖然我早已習慣,但旁人即會投來同情的聲音和目光,這個女人曾經曆過什麼,我這個作為兒子的都不知道,因為她從未說過,也不想解釋。
她點了支煙,吐出的白色,圍繞著她的麵龐,煙熏過後的神色,使她老去;早已失去了烏黑的發絲,被白色的煙染垢。
“明天什麼時候?”
“晚上吧,我需要睡久一些,你順便去看看你爸吧,多久沒給他送花了。”
“你不去嗎?”
“不了。”
“嗯。”
簡短的對話,沒有母子之間的味道......但她也沒有在意,從她的眼神裏可以看出來,絲毫沒有......
我扭過頭,擺著平日裏的“麵無表情”,習以為常地走進房裏,輕輕關上了門,生怕吵醒她“做夢”。
★(表示轉折)
今天的天空比昨日的湛藍,重巒在一起的雲朵讓單調的藍色變得美麗。
前往父親那個地方的路上,與以往不同,腳步變得沉重,大腦沉甸甸的,身體的血液沸熱起來,每一根神經都抗拒路上的一切。
到了,周圍全是塵土和岩石,隻有中間的那一塊顯得平整,我父親沒有向我打招呼,搞得我不像他兒子一樣。
他不會說話了。我把花放在了這塊平整上,長方形的灰色花崗岩,佇立在平整之上。
父 段恭之墓
我把顫抖的手掌放在了墓碑上,我沒有什麼表情,也許是習慣了吧,不會像一開始,哭得刺痛流涕,腐爛的心也變得凋零。
“我走了。”
連我也覺得冰冷的三個字,被我說出了口。
★
路途遙遠,我沒有選擇交通工具,所以從早上走到了晚上。
湛藍的天空掛上了長虹,黃昏即將落下,被黑暗奪取生命。
我一直感覺背後有人跟蹤我,從離開的時候就是如此,想到這裏,背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可能是自己嚇自己。
......
“媽,走吧,去廟裏,天馬上黑了。”
“嗯。”
路上的燈今天感覺格外不舒服,比以往要暗一些,隔一段時間還一閃一閃的。蟬也不約而同詭異地叫著。
我推著她向前。
“你還怕黑嗎?小時候可不見你這樣。”
我媽的話打破了寧靜,我從害怕裏驚醒過來,到處張望。
“我哪裏害怕了,我隻是在想東西。”
她沒有回答我,隻將目光投向我顫抖的雙手上。
“少抽點。”
“......”
她猛吸一口,把剛點燃的煙扔進了垃圾桶,抬頭吐出了煙氣。
她今天也很反常的樣子,我為什麼要加“也”。
身邊突然有個黑發的女生從我旁邊擦肩而過,長長的頭發飄逸柔順。
其實從剛剛開始我就覺得奇怪,這條人行道,平時人很多的,現在才晚上7點,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剛剛路過一個女生我才突然反應過來。
“段貞理,為什麼突然想去廟裏。”
“實現願望。跟你們學的,變得迷性。”
我母親也一直叫我的名字,從未稱呼過我兒子。
......
這個廟很小,裏麵寄宿著神,每年都會有人來祭拜。
把手洗幹淨,然後跪在地上擊鼓十下,最後把願望寫在宣紙上,並掛在一麵巨大的牆上。
“你不寫嗎?”
“沒什麼願望。你寫了什麼?”
“不知道。”
我無厘頭地回答她,不知為何對她就是很生氣。哪怕她是我母親。
我看了看手機,7點03,瞬間瞪大了眼睛,毛骨悚然,我上一次看時間,也是7點03......
我走到了門口,地上全是血跡,被黑夜包裹的天空也變得異常,是我從未見過的紫色天空,這種情況我隻在動畫裏看過,如此夢幻。
“怎麼回事......”
最讓人不解的是,眼前那個拿著匕首的女生,正大口喘著粗氣,捂著胸口,身體裏不斷流出鮮血。
黑色的秀發被紅色的鮮血浸染,等等,這個頭發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一切都格外的夢幻,宛如做夢,不像是真實發生的場麵。我一直在發抖原來是因為這個嗎,不寒而栗,我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遲遲不敢出聲,生怕他們看到我。
“你怎麼了?”
我母親劃著輪轂,從房裏出來,再一次打破了此刻令人恐懼的時刻。
我驚恐萬分的看著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可為時已晚,但凡是個正常人也聽見了她的話語。
我倒吸了一口氣,瞳孔瞬間放大,那女生回頭盯著我,我也望著她,可她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理會我。
她一腳踏出,把匕首對準了屋頂上的人,我一直都沒發現屋頂上還有一個身影,仔細看他的雙臂已經被砍斷,是那個女孩做的嗎?
“你為什麼一直盯著天上看?”
母親再一次詢問我,像是看不見眼前的一切一樣。
“你看不見嗎?有人在打架?”
“......”她仔細看了看前方,並搖了搖頭。
在這瞬間,我搞不懂這一切了。
月光映射女孩的身影,倒影拉得很長,鮮血在空中飛舞,伴隨著女孩犀利的眼神,被月光賦予了神韻,發著鋥亮的潔光。
她跳的很高,一個轉身,左手貼緊匕首柄底,幹脆利落地刺穿了屋頂將要逃竄的人,鮮血從胸口噴出,淋在了空氣之上。
她在那個死人身上似乎在尋找什麼。
“我們快走吧.....”
我催促著母親,我似乎還在相信眼前一切都不是真的。
不會有人能跳那麼高的......
哪有女生這麼能打的.......
現在不是法治社會嘛....為什麼死人死的這麼草率.....
眾多想法仿佛在加緊我的步伐,讓我逃離這個地方。
“許願完還要等——”
“走啊!!!”
我還沒等到我母親說完話,就吼了她。
我推著她,趕緊逃離著現場。
天空從紫色變為了往日的夜空。
馬不停蹄地從廟裏逃出。油然而生的恐懼感無時無刻威脅著我的生命,我會死,我的母親也是。
我感覺危險逼近了,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一把匕首擦過我的左臉,劃傷了我,紮在了前方的樹上。
這回我媽也看見了。
“這是......”
我咽不下口水,死神扼住了我的喉嚨。
“喂,我說你,直接走了是不是不太禮貌啊?”
那個女孩的聲音闖進我的耳道,腦海裏閃現著她剛剛的殺人行為,感覺自己離死也不遠了。
她打暈了我的母親,轉頭看向我。
“你別動我的母親。”
我強忍著恐懼,再一次推著車全速往前。
“明明已經很害怕了,為什麼還要管別人.....”
她說道。
突然全身變得刺痛,火辣辣的痛覺從手臂傳來,不知何時她已經將匕首刺進了我的大臂裏。
輪椅已無法前進,無力感從心裏湧出。
“你明明可以自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