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喘籲籲地跑到大門口時，發現大門口很多婦女們竟在嘰嘰喳喳。在她的地盤裏，竟然敢這樣肆無忌憚。她真的要發怒了，於是她露出兩排
尖尖的牙齒，一陣大叫。婦女們嚇了一跳，待看清是條狗時，一個素來潑辣的婦女不禁說道：“叫什麼叫，一條破狗！”一素來是不怕人的，
尤其是女人。何況是一個結過婚的婦女，憑什麼怕她。固然女人結過婚就像撕了皮的樹，可是甭忘了一也是孩子都生過的，何況還生了那麼多
呢。所以一單單衝著剛才那個女人叫，嚇她，噱她，直衝到她的麵前。女人還想裝作要打一的樣子，她敢麼，借給她一個膽子。想到這裏，一
差點咬著她呢，婦女在周圍人的笑聲中趕緊躲在一旁，還罵打死她呢。一又對著其他人叫，最後的結果是，人們都走了。到家裏時，一簡直認
不出來了：地麵上幹幹淨淨的，連最細小的草也沒有了。地麵上還不可思意地灑了水。那堵矮矮的牆，再也沒有了那些在風裏裝作撫媚的草了
。一走了堂屋門口，主人一聲怒罵：“出去，這麼幹淨的地方也是你來得的麼！”從一出生起，一就是睡在那屋子裏的，而今竟不讓她回去了
！這是什麼世道，一想問他，讓他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複。問題是：自己有什麼資格問。問題是：她怎麼和他說話。一垂頭喪氣地走到屋外的
牆角下，不滿地看著主人。她驚奇地發現主人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不再是髒的，褲子裏露出幾條褲子的模樣了。他刮了臉，露出青青的胡子
茬。因此竟也顯得年輕了。襯他不注意，一輕手輕腳走進房間，才發現這個她住了大半輩子的家竟有她不認識的時候，她走到房裏東邊那放著
十幾根舊的木棍——有人說是將來蓋房子用的梁——聞了幾下，已聞不出任何一點她留下的氣味。於是一很傷感了一會，抬頭看了看，平常都
是灰灰的牆上——那上麵掛滿了各門各派的蜘蛛的網——上麵偶爾有誰都不願意吃的死的蚊子的屍體——現在已貼上了一張新的不知名的山水
畫，上麵畫著幾朵美麗的花兒，花上麵有幾個蝴蝶害羞地滯在花的香氣上麵，隔不遠是一條泛著白浪的小溪，小溪水旁邊是幾杆青翠的竹子們
。一想了很久，才發現自己餓了。走了案板上——饅頭沒有了，沒有了！幾個可以吃的東西也沒有了，都放哪兒了？！又藏起來了，藏什麼藏
！她試著用鼻子嗅了嗅，沒有找到。再次嗅了嗅，還是沒有找到。找不到又能怎麼樣呢，她歎了口氣。要是在她小時候或者年輕的時候，她便
能高高地叫幾聲，那時人們便是跑過來，說：“哎呀，小寶貝餓了啊，”可是，她已老了，似乎沒有資本和資格了。她隻好慢慢地出去找東西
去吃，可是這要是被其他的狗看見——雖然平常——可是多不好意思啊。她看了看天快黑了，便順著牆角，一溜小跑，去找東西吃了。她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