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農曆八月,一個極為平常的日子,稀疏斑駁的雨點淡淡夾著一星半點的蕭瑟冷意,正洋洋灑灑地奔向山間大地。冬風終究還是要差些日子,雪自然不會伴著細雨落下,那些喜雪的人兒的願望消散得無蹤無影。西南大地的嚴寒日子看來就要來了,隻是苦了喜花的阿春,還要繼續漫長的等待。
邊陲鄉鎮上的人本就不多,雨點更是無情的驅散了街道旁的閑聊,一眼之下僅剩下街巷屋簷下點點殘音,傳的好遠好遠。偶爾能見個小摩托有氣無力地呼喚著。暮色漸臨,一切又是塵土歸於一處,生氣似是被攔腰截斷,噓聲歎氣般落下帷幕。
往前走去,在這個邊陲小鎮臨溪溝的地方卻別有一番嘈雜打鬧的聲音。下課鈴聲才剛剛打響,從一排排井然有序的教室門口,就跑出來了一群意氣風發的學生。他們把教學樓吵得震天響,談笑聲由集中的地方四散開來。很快,旁邊那些在黑暗中靜默的樓房亮了起來,亦是熱鬧非凡。有人成群結隊的拿著盆、桶、溫水壺疾馳在上操場,有人訊跑在下操場的小賣部裏,那些走讀生們,也正冒著細雨湧出學校的大鐵門。出校門轉角後,也便還有些餘音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在校園內的男寢三零五內,彌漫著,且伴著些許酸臭的辣條的味道,班主任老師拿著個紅色皮包和宿管嬢嬢已經走了進來,挨個的檢查床鋪,第一天開學,說主要是看同學們是否偷偷藏有手機或者是其他的違禁物品。從一號床鋪開始,宿管嬢嬢隨手一翻,便打開了疊放在床上的絲絨羽被,空空如也,有個學生笑嗬嗬的,眼神裏透出一股他可是個乖娃娃的字樣,可老師眼光卻瞥在床下隻露出一點的黑色密碼皮箱上,雖然隻有一點,也能窺見它的光鮮亮麗,讓學生打開後隻見裏麵躺著個渾身赤裸的黑色全屏手機;緊接著到了二號床鋪,學生們都好奇的往前湊,也不怕班主任老師的殺氣了,隻見那熟悉的手法一把掀開了金黃色的被子,裏麵安靜的躺著各種零食,細看之下,還有個白色的睡美人,拿起來一劃,原來是個滑蓋手機;就這樣一直翻到了九號床鋪與皮箱,不出意外的是各個學生都有手機,意外的是班主任紅色皮包滿載而歸。
還剩下最後一個十號床鋪沒有看,那是一個上鋪,靠在最裏麵的牆上。裏牆上麵有專門放箱子的地方,一口刷了紅漆卻又顯得古老的大木箱尤其亮眼,其他寢室檢查完了的同學也跑過來湊熱鬧,隻聽見有學生冒出一句:嬢嬢你慢點開喲,別傷到它了,那可是古董呀!引來了學生們雷鳴般的笑聲,班主任揮了揮手,和宿管嬢嬢對視了一眼就離開了。也巧,他們剛出寢室門,正好熄燈了。寢室內有同學感歎十號床鋪走大運了,也有同學在猜想十號床的主人是個關係戶,因為隻有他的沒有被檢查。也在此時寢室的同學才發現隻有九個人,十號床的主人根本就沒來,班級見麵會班主任也沒提起是誰住在三零五男寢十號床,外麵又響起了宿管嬢嬢的高音喇叭:熄燈了,還不睡,那個還在說話,再說話的出來站起。初來中學,學生們頓時無聲,瞬間回到了那個生氣被攔腰截斷,噓聲歎氣般落下帷幕的時候。或許他們還在好奇的等那個十號吧,最後也還是不得不在強壓的沉默中漸漸睡去。
雖然說是貧困山區,但大都不缺吃穿,比較富足的也占多數。因為九年義務教育的普及,即使家庭困難的孩子也會到這個地方來念書。這些困難家庭的家長們就是咬著牙關省吃儉用,砸鍋賣鐵也會給他們的孩子買幾件好點的衣裳和鞋子。當然,那穿戴站在眾人之間,如同鶴立雞群,特別惹眼,不過也還好人數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