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清淡,曲巷深幽。
這是一處從外表看上去並不起眼但樣式齊整的宅院。院裏,一名女子正獨自行走於遊廊之內。燈籠的燭火吹晃著,濃濃淡淡深深淺淺的光火交錯疊映,女人水色衣裙的身影仿佛夜色裏的一個夢。她的手中托著一個螺鈿鑲嵌雲紋黑漆盤,盤裏一隻雪色的素瓷盅和一個梨木小方匣,一方雪絲帕疊放其旁。
這個貌美的年輕女子名叫許青玫,從她那既專著又若有所思的甜蜜神情上似乎可以猜想得出她是在給一個對她來說非常特殊的人送去夜宵。
當許青玫穿過一處月洞門後院景便轉了清靜。這處院落並無什麼花草,對著正屋隻是院側一棵姿態奇巧的青鬆,兩方假石落錯地矗於其下;月光落下一地清輝,越發顯出這方小院落的與眾不同。她走到屋前方欲敲門,房內已傳出話語聲,那是把有些低沉的男音,帶了些許慵懶的磁性:“別敲了,進來吧。”
屋內並不燦爛奢華,一如屋外之景,沉靜內斂;雖然陳設少到了仿佛簡無的地步,卻件件無可挑剔,合到一處,一種絕對的高貴之感油然而生撲麵而來。
一個青年男子靠坐在書桌旁,正在讀一頁紙。他一身深藍的絲質深衣,銀絲繡暗花雲紋灰錦緞為邊,發冠上獨是塊淡碧色的冰玉,腰間也隻墜著塊帶有灰黑色長流蘇的青玉,玉石在燈火的映照下瑩潤得若水光漣漪,更顯得其主人英氣逼人風華難述。
“玉郎”蕭子都。
君子如玉——
蕭子都是當今武林公認的貴公子之一。大凡被江湖如此稱呼者,非得品行、武功、才情、儀容俱有過人之處。即便是過去,曾在江湖叱吒風雲的“龍劍”南放天、“逍遙子”昊月,也曾被人以“南放天失於木訥”、“昊月折於高傲”差強於貴公子的稱謂,而如今的蕭子都居然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若非要雞蛋裏挑刺,大概是他那天生的高貴氣質顯得與人隔以距離令人頗有些壓力感。總之這樣的一個人簡直太得老天爺的青眼有加,然而在他的父親蕭淵去世後,蕭子都卻隨即淡出江湖。這一行為很令人大惑不解,但無論江湖中如何的議論,蕭子都毫不與理會,這多年來居住在洞庭湖畔正是閑雲野鶴。
許青玫輕輕將托盤擱上桌後揭開瓷盅的蓋子,是一碗晶瑩雪白的白果銀耳羹。她打開小方匣,取出一把梨木柄的銀勺緩緩攪動甜羹以驅熱氣。
“由它去吧。”蕭子都並未抬眼。
“在看什麼?”許青玫斜扣了瓷盅的蓋子,走近他問道。
“有趣的東西。”蕭子都很自然地將她攬入懷中坐下,把正在看的紙張遞給許青玫。
“古劍記?那枯木老人寫的古劍記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