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拂柳綠,細雨潤桃紅。
沉香色的雕花木窗敞著,窗內青竹細簾高卷,簾下石青色的長穗隨風輕擺,閃爍著細絲般的銀光。
窗前坐著一位十六歲的女孩。
一身紅衣,烏黑的發上一柄紅珊瑚點嵌的金花簪,鬢發披垂,耳邊兩粒珊瑚珠滴紅豔異常。
少女以手支頜,緊蹙著秀眉,顯然為煩惱所苦。
窗外架上的鸚鵡展了展翅膀,被主人忽略的時間太長廖,有點不耐煩,刷得一下立起頭頂的黃冠仿佛說書人帥展了紙扇這就開說:莫道不銷魂兒簾卷西風人比黃花餿(瘦)~日上簾鉤森(生)怕離懷兒別苦多少四(事)非幹病酒不死(是)悲秋兒~尋尋覓覓——呱!!
一隻毛筆準確無比地擊在鸚鵡的小腦袋上,白羽說書郎險些從架上掉下。
“不要煩我!”
“婉兒,”未待說書郎爭辯,溫柔的呼喚聲響起,一位美婦人進了屋來。
“娘~您怎麼來了?”
婦人微笑,雍容貴麗的風韻自然流露,她端坐下來:“我為什麼來,你會不清楚?”
“娘!”
“這次的親,娘定要勸勸你了,莫忘了,這也是你爹的意願。”
“不要麼,娘~~女兒舍不得您麼……那個,隨便找個理由拒了邵家?”
“胡說了,”婦人一緊眉,輕斥道,“眼見著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
“娘~~~”
“你倒底不滿意什麼呢?”
“我不要嫁人!爹從來都沒和我說過……現在卻突然說我早和人定了親,這算什麼嗎!”
“……行了婉兒,我想你也好久沒見柳家妹子了,去蘇州住兩天吧。”
“哎?去柳姐姐那麼?好啊!”
秦蓉眼瞅著女兒那開心的樣,不由一笑,雖然微露無奈與苦澀。
女兒和她爹是一樣的拗脾氣,既是心下不願就先緩緩吧,逼急了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來?
雖然無論如何,這事最終是由不得女兒不願的。
“夫人,”一名鬢角花白的老人匆匆走到門外,施禮稟告,“薛總管來了,正等著複命。”
“知道了。”秦蓉起身,又叮囑了女兒幾句,便隨管家走去前廳。
***
薛尚坦然安逸地靠坐在太師椅上,品呡著茶水。他三十出頭,形容端穩,雖說不上十分英俊,但細心的保養整潔的儀表考究的衣著,讓他看起來風度翩翩自有一股大商賈從容坦定的氣度。薛尚本是杭州城唐氏古董店的總管事,因其精明能幹與不菲業績被保薦與唐夫人,如今已總管唐家以之傳名天下的金銀飾品的買賣生意——他的人生正如日中天,幾乎毫無缺憾。
他有意無意地轉摸起手指上的翡翠指環,欣賞起那毫無暇疵的玉麵,那濃翠又水靈的正陽綠,那栩栩如生的陽雕豹子頭——這枚戒指據說是位將門之後當的,被管事的上敬給了他——確是上品的老坑玻璃種。
薛尚最愛的就是玉。
溫潤卻又華貴逼人,內斂卻又韻味十足,這種誘惑感讓他欲罷不能。
而這樣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