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時,雪依舊未停,落在屋簷上、小道上。整個千金門被雪覆蓋,越發飄渺。
蘇皎皎穿著一身嫁衣跪坐在梳妝台前,手中緊緊握著柄長劍,無聲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原本披散著的長發綰成發髻。麵容雖然嬌豔,但她還未滿十八歲,眉梢眼角依舊帶著些許稚嫩。
正在她身後為她梳妝的婦人,也就是她的母親蘇夫人,看著銅鏡裏的少女,麵帶不舍,眼眶發紅,可一想到今天也算是大喜日子,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娘,別難過了。萬一我被選上,有了宮家的庇護,家裏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不用再怕無鋒。”蘇皎皎出聲安慰。
蘇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淚,“近幾年無鋒越發囂張,許多門派已經選擇加入他們。你也知道你爹的性格,絕不可能投靠無鋒。可是……”
“皎皎,你真決定好了嗎?”
千金門先祖以醫起家,善醫也善毒,門內經營的藥館商鋪對出售的藥材向來供不應求,傳至蘇皎皎這一代,這千金門可謂是不負千金之名。
可再有錢又如何,如今江湖中無鋒勢力頗大,不順從的門派皆被滅門,也隻有宮家可與之抗衡。千金門與宮家素有往來,再加上無鋒多次侵擾,門內損失不少,不得不向宮家尋求幫助。
若能成功被選上,千金門就能得到宮家的庇護,不再受無鋒壓迫。
而且她有不得不去宮家的理由。
蘇皎皎垂下眼眸,將手中握著的長劍放在身側,用手指沾了點梳妝台上的胭脂抹在唇上,輕輕一抿,平添幾分豔色。
蘇夫人知道自家女兒的性格,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皎皎,不管有沒有嫁進宮家,娘隻希望你平安。”
“娘,您放心,到了宮家皎皎必定謹言慎行,不會再胡鬧了。”蘇皎皎看了眼身邊的長劍,“隻是可惜了,這劍怕是帶不進宮家,還是留在家裏吧。”
“皎皎,我的好女兒……”
“夫人,小姐,宮家的人來接親了。”
聽到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蘇皎皎拿著長劍起身來到劍架前,輕輕將劍放了上去,隨後毫不猶豫地轉身來到蘇夫人身前,任由她為自己蓋上紅蓋頭。
蘇夫人和丫鬟扶著蘇姣姣走出房間,與蘇老爺告別,看她登上了去宮家的馬車,離開了千金門。
自此一別,不知何時能再相見。
一路行至舊塵山穀外時,天色漸暗,宮家派來的人將所有新娘送上花舫船,走水路進入了山穀。
等船停穩,蘇皎皎起身,握住等在岸邊的侍女伸過來的手,由她扶著和其她新娘一起走上台階。
等她們排著隊停在大門前,隻能聽到周圍來看熱鬧的人發出的聲音。
站了一會兒,蘇皎皎聽到前麵傳來的驚呼聲,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當即摘下了頭上的蓋頭,沒想到一拿下就看到了幾十個拿著弓箭的侍衛將箭頭對準了她們。
畢竟長年與毒藥打交道,她一眼就看出這箭頭上淬了見血封喉的毒。
蘇皎皎雙眼微睜,帶著驚訝茫然,唯獨沒有恐懼。她裝作害怕地看了一圈,發現其他新娘都驚慌失措地靠在一起,唯有她身旁的那位,好像是梨溪鎮的雲為衫,正抬著頭定定地看著高處。
她剛想看過去,就被一箭射中倒在地上。昏過去前,迷迷糊糊間看到其他新娘們也都中了箭,接連倒下,之後便徹底沒了意識。
舊城山穀角宮——
宮辛角站在窗戶邊望著月亮,麵色蒼白,還時不時咳嗽著。她的手中拿著隻能遮住上半張臉的麵具,上麵帶著辛夷的圖案,淡淡的,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小姐,您的身體還未好,可不能再受凍了。”侍女伸手欲關上窗,卻被她阻止。
“我沒事。”宮辛角直直的看著窗外,是後山的方向,那裏有她思念著的人。
可惜,她去不了,也不知日後還能不能再相見。
“那些新娘想必都已經到了吧。”
宮辛角離開窗邊,身後的侍女慢慢合上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