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叮鈴鈴……
鬧鍾不合時宜地響了,翟鵬極不情願地從暖呼呼的被窩裏伸出手按下了鬧鈴,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十二月的沙州市室外溫度零下15度,雖然已經是早上7點,但是依然伸手不見五指,窗外一片寂靜。翟鵬縮回按鬧鈴的手,將被子往身上卷了卷,半蒙著頭,又繼續睡了幾分鍾。雖然身體極其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但是意識的鬧鍾已經在鬧鈴響的那一刻就徹底喚醒了,多年來日複一日按部就班的生活,已經讓他的生物鍾極其穩定了,不管睡得多晚,第二天早上必然在7點鍾清醒,而且再也無法入睡,即便是節假日也不例外,這或多或少讓他有點沮喪,經常自嘲自己就是勞碌的命,沒有睡懶覺的福氣。
沒有過多掙紮,他就半眯著眼睛起床,疊好被子,走進衛生間,上廁所、洗漱一氣嗬成。然後走向廚房,冷熱水兌了一大杯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後打開冰箱,拿出雞蛋,煎了兩個雞蛋,熱了一杯牛奶,再用微波爐加熱了一塊幹糧,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早餐。
看看時間,已經是7點40分了,他認認真真裏三層外三層地把最能保暖的衣服一層層套上去,毛褲外麵還套了一對護膝。戴上了裏麵加絨外麵是針織的棉帽,還有配套的一條圍巾,黃色帆布大頭棉皮靴,最後還不忘在耳朵上扣上一頂長毛的耳套。
穿戴整齊後,他頓時覺得自己體重都增加了很多了。雖然自己覺得臃腫,但是他有健身習慣,緊實的肌肉讓這些衣服服帖地貼在身上,一點也沒有影響他的肌肉線條和高大的身形。
出門的那一刻他順手拎起放在門口玄關的那隻原本是黑色,現在已經因為經常蹭到黃色的塵土而顯得土裏土氣,樣式也早已過時的背包出了門。他就住在單位家屬院的住宅區,住宅區在市中心,而他工作的地點是在距離市區近30公裏的“山上”。那裏有一座巨大的石窟群,是一千多年前沙州的老祖先們留下來了文化寶庫,40年前就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了,而他工作的單位就專門負責管理這座世界文化遺產,隨著政府對這個地方的重視度越來越高,以前的研究所,現在也升級成了研究院,而且是一個廳局級單位。單位成立已經70多年了,是一個在業界享有盛譽的老牌研究機構。別看這麼一個偏遠的小縣城,卻因為擁有這麼一座為世人所熟知的文化寶庫而馳名中外。
這所研究機構也吸引了世界各地考古、曆史、藝術、土遺址和石窟寺保護方麵的頂尖人才。翟鵬就是其中之一,他3年前畢業於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壁畫修複專業,尤其擅長對煙熏壁畫的清洗和修複工作。父母都是地道的沙州人,中學老師。他本人從小也是學霸,高考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被北大考古專業錄取。研究生畢業後直接去了普林斯頓大學學習壁畫修複,主攻壁畫修複材料的研究。
對於他選擇的專業,父母是有怨言的,要說十多年前,最熱門的當然是計算機和金融類的理工科了,而翟鵬卻偏偏選擇了冷的不能再冷的考古學專業,母親當時甚至用絕食的辦法想要逼迫他修改專業,他都沒有妥協。父母都是本分的普通雙職工,性格也都隨和,也不知道這孩子隨了誰,居然主意這麼正,半分沒有父母的遺傳。
不過後來他能從北大考到美國普林斯頓,又給父母家族臉上添了光彩,父母也就釋然了,周圍親朋好友的嘲笑聲也都就此打住了。原本是山溝溝裏飛出的金鳳凰,親朋好友無不希望他將來能留在美國,再不濟也到北上廣立足,沒想到他畢業後直接回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小縣城來工作,工作內容一點也不高大上,成天灰頭土臉在洞窟裏麵對著壁畫修修補補。而且這種機構,是出了名的名氣大,財力小,工資隻夠溫飽,父母為此長籲短歎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