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製止懷素,卻苦於能力所限。
她想安撫原刀齋,卻不知該如何去做。
唯有眼淚,可自由流淌,發泄無奈之困頓苦惱。
她心疼!
懷素也不好過,隻不過境界較高,能夠壓製住痛楚。所有痛楚來源,卻非他所造成,痛苦來自於原刀齋。
這一門批命手法名為:推衍劫。
掛著一個劫字,是從人之一生所需經曆劫難為入手點,推演其一生造化因果。
懷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開啟了不該過早被窺視的秘密,才有了此時的折磨。
“轟!”
懷素腦中,原刀齋腦中,同時發出一聲巨大的炸裂聲,聲音隻發於兩人腦中,於外界卻是無聲無息。
這一聲巨響,讓原刀齋和懷素兩人同時平靜下來。
兩人腦海中映出相同的景象,一點白光從遙遠的方向傳過來,白光的速度緩緩加快,到最後快到匪夷所思,快到超出兩人的理解範圍,那種快在佛家而言似乎隻有一個詞彙可以用來形容:一刹那九百生滅。一刹那的時間,九百世界從生到死。
白光射過,一副浩大的景象在兩人腦中拉開帷幕。
億萬顆星辰,浩海如煙塵。
安安靜靜地鋪展開,就在兩人腦中猶如畫卷一般。然而安靜隻是表象,緊隨而來的是一顆顆星辰像是串聯起來的鞭炮一般,顆顆碎裂,星辰化為齏粉,星河崩碎坍塌,宇宙中央一處黑色溶洞出現,將所有事物,所有光線都吸了進去。
然後從黑色溶洞中,一支血色利箭射了出來。利箭上麵附著無數億萬計的冤魂怨靈,他們猙獰咆哮,淒厲的尖叫讓人再也難以平靜。
利箭射來,箭劃過的地方,所有空間都在坍塌。
“轟。”
淡金色光幕忽然一震,懸浮於虛空之中的兩人轟地一聲落到了甲板上。
金色光輝猶如流水一般,緩緩流進懷素體內,懷素躺在甲板上,緩緩爬起坐定。
原刀齋本能抓著寸光,拄著刀撐起身子。
“入殺道,化修羅,從此人間失顏色。不成人,不成魔,俯仰天地無善果。”兩句箴言,從懷素口中緩緩道出。
罡烈一步上前,扼住原刀齋咽喉。原刀齋竟連一絲反抗力氣都沒有,即便他奮起所有力量去對抗,但是不啻於螳臂當車,這就是差距。
“你要證的修羅道,就是他麼?”罡烈捏著原刀齋,就像是捏著一隻螞蟻。
“不錯!此一道,是專門為他而開。”
“哼。”罡烈滿臉不屑,道:“這一道,開不了了。”
說完,手中勁力加劇,原刀齋喉見傳出咽喉碎裂的聲音,罡烈通過手將真元注入原刀齋體內,青色光芒快速地從罡烈身上傳進原刀齋體內。
強大的力量,撐開了原刀齋的身體,他的身體逐漸膨脹,膨脹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境地,然後——爆了!
“轟!”
血雨紛飛,渣都不剩。
沉默,久久的沉默。
懷素驚呆了,罡烈給他上了一場沉重的課。
“批命?世間際遇億萬變化,即便是創世之神也隻是負責創世而已,其中變化也不是他能知道的。你又憑什麼去批命?懷素,你沉溺於紅塵,自甘墮落,難道還不能醒!”
“你給他的批命,我轉手就掐斷了他的命。這之後,他如何去踐行你的批言?你所謂的批命在我看來,全是放屁。”
懷素沉默,卻不是因為罡烈的話,而是為腦海中彷如冥冥中射向自己的奪命之箭。
也不知過了多久,淮水上潮水湧動。
天空烏雲密集,滂沱大雨說下就下了。
和尚在雨中幡然回過神來,昂頭看著高天,心中激動萬分,他胸口起伏劇烈,心中壓抑了無數積怨彷如在此刻全部都爆發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
震喝,怒吼,叩問,蒼天。
一處山林深處,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彎彎曲曲地通向隱秘·處,看不見盡頭。一個光腳和尚緩緩地在布滿青苔的石板上前行,路到盡頭接連著一處山門,門口供奉著四尊佛宗護法天王。
每一個都凶神惡煞,作金剛之怒。
和尚哂笑著看著泥胎塑像,從山門往裏看,一尊剝落了金身的佛像被供奉在廟宇裏。
和尚沒有再往前行,在山門口盤腿坐了下來。
“轉十世,行年將萬,我不信一切就這樣結束了,佛祖,你曾應許我給他一次機會,讓我為他接引,這就是你給的機會麼?億萬神佛諸天,都怕他,欺他,殺他,我佛慈悲開門渡人,眾生皆可渡,修羅也在眾生內!”
懷素說完,淡金色光幕重新撐起,將他包裹在內。
右手伸向虛空,觀想著對麵扔坐著原刀齋。
他竟是重開推衍劫,以心中一念殘像開始推算原刀齋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