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
“倉庫內部的那些綁架犯和實驗員，是你殺的。”
“對嗎？”
“對。”
“他們是我殺的。”
“……”
這一場對話平靜的不像是一場惡性案件的後續，而話題中心的唐夜自己也覺得自己完全不像是一個受害人。
唐夜隻感覺自己的內心異常的平靜。
——不是那種毫無動容的平靜，而是壓抑到極限的麻木。
他的一雙黑眸如同吞噬一切的墨色深潭，仿佛永遠望不到潭底，但是也不會對任何投入的石子產生反應。
這樣的眼睛，不過是隨意看了在場任何一人一眼都會讓對方遍體生寒。
冰冷、麻木、危險。
一如當時四一五兒童綁架案當中，安苒根據現場狀況，為他這一個十歲小孩做出的心理畫像。
讓人不寒而粟。
他看見舒望安蹙了蹙眉，似乎覺得唐夜這個反應不僅不對勁，還很棘手。
舒望安知道唐夜不喜歡繞彎，於是也配合著他直接直入主題。
“為什麼要殺了他們？”舒望安問道，“我沒有說責怪你的意思，你能活下來當然是最好的，隻是想問問你，當時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你應該知道，你隻是個孩子。”
“哪怕你是跟著陸時雨和解沂他們長大的，一般情況上來說十歲的你也是鬥不過成年人的。”
“為什麼你會選擇殺了綁架犯？”
唐夜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看向了病房內唯一的窗戶。
窗戶外晴天的陽光眷顧著萬物，滋養著他們的生長，無聲的給予他們春日的溫柔與溫暖。
春天的太陽曬到身上，一定很溫暖吧……
可惜……
他們看不到了，
而他不配擁有。
又是一顆石子墜入湖中。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顆石子承載著班級上四十四名學生和班主任，總共四十五個人的死亡，而變得格外沉重，竟然在落入深潭的那一刻激起了微弱的浪花，在深潭表麵蕩漾開來，卻又不動聲色的恢複了之前的平靜。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他轉過頭，深深的看了舒望安許久才緩緩開口。
“哪裏有選擇？他們要殺我，所以我反擊了。”
“怎麼——”唐夜抬眸，眼神淡漠的掃過病房門口小窗戶上一閃而過的人影，不無譏諷的說：“警方是在懷疑是我殺了全場所有人嗎？”
舒望安暫時沒有應聲，隻是順著他的動作看了一眼門口。
也讓唐夜清晰看到了舒望安眼中對門外那些人的“厭惡”。
說到這裏，舒望安也不避諱：“是。”
隨後病房的門就不知道被誰拍了一下，下手還不輕，聲音蠻重的。
像是誰在發出警告。
病房裏負責記錄對話和看守的小警員把頭低的死死的，不敢出聲。
舒望安目光恢複了平靜，抬手拿著保溫杯喝了口水，隨後放下保溫杯抬起手，對著自己袖子上的袖扣淡定道：“王副局長，林局不在，您年紀大了，肝火千萬別這麼旺盛，小心早衰。”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仗著林局不在，您一個副局就可以操控案件的口供內容，讓這件案子的鍋全部扣在唐夜頭上，把他推出去平息輿論。你這麼幹，缺德的讓人想送你直接上路。
金屬袖扣在陽光下反射著漂亮的光彩，唐夜就靜靜的看著舒望安疑似跟空氣說話的畫麵，即使當時一頭霧水，後來也明白了那顆袖扣恐怕是竊聽器。
“我友情提示一下，王副局長。”
舒望安動作緩慢的單手擰上了保溫杯的杯蓋，緩緩道：“您聽說過——”
“——七世交世家嗎？”
舒望安不緊不慢的說：“現在七世家的‘陸’和‘唐’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