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下起急雨。
雷聲陣陣在醫院上空打響,容家燁渾身一顫,從陪護床上醒來,心裏莫名有些煩躁。
謝紅江隔了兩天才來醫院見老婆,老婆躺在急症病房,麵色蒼白,手腕裹著厚厚的紗布,昏睡不醒。
麵前的容家燁眉宇憔悴,雙眼透著凶狠,見謝紅江滿臉紅光地趕來,從錢包裏抽出一遝紅票子:“大少爺餓壞了吧,拿著拿著快去吃飯!”
容家燁幽深的眸光盯住謝紅江,他襯衫紐扣胡亂係著,隱約可見青紫痕跡,他牙尖咬進唇肉,擠出一句話:“你早晚死在女人床上。”
“逢場作戲,你懂什麼。”謝紅江摸鼻子,“遲是遲了點,我總歸給了你們娘倆名分,你自己在國外瞎混混,你老子不接你回來,你能當你的謝大少爺?我看你早晚死在那個地下拳擊場上。”
容家燁皺眉,目光凶亮:“我的事你別管。”
“你以為我想管?你那個什麼大哥,什麼鴿的。”
“單鴿。”
“對,單鴿,還不是為了爭拳擊場地盤,幾夥人打起來,惹了不該惹的地頭蛇,被人活活打死了,你算好的,不然那小子就是你的下場!”
謝紅江不耐煩地抽出根煙,用打火機點燃,猛地吸了幾口:“你還敢離家出走,社會那麼好混的,看嘛,差點餓死了嘛,你別瞧不起你老子,青川城這地方我混得如魚得水,才有你的少爺當。”
見兒子沉默,謝紅江瞅他一眼:“你媽這次又是為什麼割手腕?還是那個狂躁症?”
“精神分裂。”
“毛病不少。”謝紅江煙越抽越急,盯著容家燁後背,“她如今還拿不拿鞭子抽你?在青川城總不能再把你賣去打黑拳了。”
容家燁哼笑了一聲,表情冷漠。
“是錢不夠用?我每個月給你們娘倆打那麼多錢,她犯得著為了幾個臭錢把我兒子賣了?啊?”謝紅江瞪圓了眼,他是真想不通。
容家燁聲音模模糊糊,吐出兩個字:“她賭錢。”
“我說呢,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我還付錢給你們請了管家傭人,你們得走上什麼絕路才淪落到賣我容家的種。”謝紅江把煙頭狠狠往地上一砸,啐了一口,“賭!”
容家燁隔著玻璃窗,遙遙望著病床上的女人,語氣平靜:“你色迷心竅了,這樣還敢把她娶了,不怕把你的礦都輸賭桌上?”
“我色迷心竅?你老子見過的美女比你讀的書都多,什麼樣的沒見過,真以為我娶你媽是因為她風韻猶存?”
“辦了婚禮沒領證,除了我給她的,法律上她拿不到我一毛錢。”
“嗬。”容家燁真實地笑了。
謝紅江不滿地瞪他一眼:“她總歸生了你,你老子是福利院出來的,現在家大業大,不能讓你有父母還像孤兒似的。”
“你聽聽,你說的你自己信嗎?”
“假的就假的,總比沒有好。”
謝紅江聳了下肩膀:“總歸我還有你這個兒子。以後我的都是你的,你別犯諢,你擁有的比許多人多多了,人生還長,人沒必要跟前途過不去。”
容家燁腦海浮現一張梨花帶雨的清麗秀臉,覺得謝紅江講了這麼多廢話,終於說了句人話。
“是。”容家燁臉上滑過一絲冷笑,“我已經有這麼混蛋的父母了,我不想再變成一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