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
卿玉曉坐在樓欄邊,握著竹筒,用蘆葦杆吸著筒中招牌奶茶,望著漫天閃亮星子,滿足地感歎。
聽到讚歎,容無闕伸手,把他那筒給她。
卿玉曉對他沒什麼客氣,胃口很豪邁,喝完自己的,拿他的繼續,扯扯他衣角:“快看快看,有美人。”
與此同時,容無闕也說了一句:“有美男子。”
這奶茶店有三層,他們坐的位置臨河,一艘大船在夜色中劃開水紋,船頭載歌載舞,個個都是頂漂亮的大美人。
錦衣玉服的公子,醉臥在美人膝,盡顯風流。
兩人欣賞著不花錢的美人美景,待那艘船遠了,卿玉曉瞥他一眼:“你果然處事不驚,美人在前,居然坐懷不亂。”
容無闕表情略微複雜:“寧王府的船。”
卿玉曉眼皮輕掀:“寧王?”
“丞相與寧王這兩年來往頻繁,朝廷如履薄冰。”容無闕手抽出蘆葦杆,朝夜空中擲去,驚起一隻水鳥,“麵館作惡的那夥人,不是丞相府就是王府的。”
“別亂講話啊。”卿玉曉咽下奶茶,驚慌地看了一圈周圍,發現沒人聽見他們說話,她最後警告容無闕,“天子腳下,莫論國事,容哥哥,下次這種話千萬別亂說。”
“好。”容無闕訕笑。
卿玉曉心事重重,看著河對岸燈火輝煌的街道,她本來還對這兒印象不錯,想著不耽誤行程,他們還能在這多玩一天,眼下這地方這麼混亂,連王府的
船都這麼招搖,她心底多少有顧忌。
不想在容無闕趕考的路上惹事,也怕客棧裏那一堆人出事,這麼一想,離開的衝動遠遠要超過想玩的熱情了。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早日上路。”
“美食不吃了?”
“不吃啦,洛安城好吃好玩的多得是。”
卿玉曉做了決定,連腳步都輕快起來,離開奶茶店,拉著容無闕一溜煙回客棧,提出明早啟程的想法。
包子饅頭驚訝於少幫主終於懂事了,居然以大局為重,卿玉曉給了他們兩兄弟一個爆栗,罵了句“沒大沒小”。
時辰尚早,冬至見容無闕他們回來,叫他一起喝茶。
卿玉曉目光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瞟到坐在屋頂上的曲殺歌,她想也沒想,足尖一點,落至曲殺歌身旁坐下。
曲殺歌戴麵具坐在屋頂,發絲被吹得在空中飛舞,手上摩挲著那枚柳葉狀暗器,怔怔地望著遠方出神。
聽到卿玉曉在她身邊坐下的動靜,她也沒有回一下頭。
卿玉曉看著曲殺歌手中的東西,驚訝道:“這不是上次的黑衣人留下的嗎?”
她當時隻當曲殺歌是在現場研究一下,沒想到曲殺歌一直帶在身上。
“嗯。”
曲殺歌看了卿玉曉一眼,手伸到領口扯出一根細繩,卿玉曉看清楚繩上吊著的東西時,瞪大了眼睛。
她看看曲殺歌手中的暗器,又看看繩上的東西,思考著要怎麼開口:“一……一對兒啊?曲姐姐,你不會…
…”
……和那個黑衣人是失散多年、異父異母的兄妹吧?
卿玉曉盯著曲殺歌脖子上掛著的暗器,覺得自己的認知都要顛覆了——曲殺歌和那個在山林裏死了的黑衣人……
曲殺歌把細繩放回衣領內,眯起眼看向夜空,目光中有奇異的暗光,半晌道:“我找到仇人了。”
“啊?”卿玉曉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
她聽卿一刀說過,曲殺歌隻有一個爺爺,但是爺爺在一場意外中被大火燒死了。當年五歲的曲殺歌無依無靠差點被人賣了,逃出那個地方流落到青川縣被卿一刀收留,再後來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我等了十五年。”
曲殺歌聲音輕顫:“十五年前,我家旁邊有一個私人鑄兵廠,周邊的人因為能在裏麵務工賺些銀子,一直也沒人舉報。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官府的人聽到消息突然要來查廠,那天晚上廠子突然就起火了……”
“廠子起火時,因為爺爺還在裏麵,我偷偷溜了進去,我看見……看見地上全是血,一具屍體碼著一具屍體,堆成了山。每具屍體都睜大了眼睛,死不瞑目,我看到他們身上的刀傷,才知道他們不是被大火困住出不來——”
“他們大部分是被人滅口,沒死透的是再被人活活燒死的。沒一個逃出來,一百三十條人命,無一人生還。”
埋在久遠記憶中的秘密,曲殺歌平靜地挖出
,死死攥緊暗器的手還是泄露了她的憤怒和心痛。
卿玉曉愣住,原來輕鬆的心情,隨曲殺歌說出的話,一寸寸冷下去。
熊熊燃燒的大火,血流成河的鑄兵廠,一百三十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光想想那畫麵就覺得渾身發寒,更別提目睹現場的曲殺歌了。她當時隻有五歲,這樣的畫麵是一輩子的陰影吧,卿玉曉想到曲殺歌那麼小就經曆了這等慘事,不覺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