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是知道的,張秀梅前頭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不知怎麼,雙雙夭折。
這也是向晚行二的原因。
“從那之後,你連著三年沒有身孕,這才抱了二妮兒,就想著往後能夠子嗣昌隆”
什麼?
向晚早就懷疑過,自己不是張秀梅親生的。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聽到這樣殘忍又意料之中的事實。
伴隨著向二板的呼嚕聲,向老爺子聲音裏全是無奈。
“二妮兒一歲,你把她丟到尖雞峭,第二天向紅就出了一身疹子。”
“二妮兒兩歲,你由她溺在水缸裏。她沒死,向紅倒爬進了糞坑,差點兒歸西。”
“向國向強兩歲,你把二妮兒扔公社不要了。要不是晴晴帶回去,二妮兒早就不知所蹤。”
“昨兒晚上你居然還要賣……張秀梅,好歹也是二板的種,你就真容不下她?”
一點一滴,一言一語,穿越時間長河,就那麼將她不願回想的記憶,全都拉了出來。
向晚高抬著頭,強迫眼淚流回眼眶。
又豈止是這幾次?
每次帶著她回娘家,總要借口解手,半路拋下她。
她那時候,不是沒有懷疑過。
所以,次次都
帶著十分的謹慎。
誰知道,還是給張秀梅得手,將她捆到了馬六子手裏。
張秀梅啊張秀梅,人心換人心。
即便我不是你親生的,你也不該一次次置我於死地。
不過,鎮上走丟那次,是她硬求著向晴,還答應給向晴洗衣服,向晴才同意帶她回家的。
在老爺子這裏,倒成了向晴的功勞。
“爹,娘,她現在又有這病,你們要是再不同意,那我就把她嫁出去!我就不信,她還能再害我的紅紅~~”
向老太的咳嗽聲響起,長長的一歎氣。
“個棒槌,二妮兒這樣誰家肯要?你就消停消停吧!再想著賣孩子,我讓二板休了你!”
向老太一錘定音,向晚趕緊往東牆邊躲。
張秀梅擦著眼淚跑出了院子,老兩口回到堂屋還在說著話。
向晚上了個廁所,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曾經偷聽過張秀梅和向二板說話。
夫妻倆十八年前去過東北,但對外卻對村民說是在向大板那裏養病。
等到回村的時候,自己已經一歲,向紅也在張秀梅肚子裏懷著。
經曆了那麼多的世態炎涼,向晚骨子裏對親情的渴望,早就消弭殆盡。
得知這個真相後,反倒是看開了。
就是對向二板有些刮目相看。
也對她親媽竟然能看上向二板,感到十分好奇和震驚。
究竟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看得上向二板這種男人?
眼下,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隻能等實力允許的情況,才好找親生
母親。
摸了摸裏衣裏剩下的錢,一百四十塊,花掉了五十一,她現在還有八十九塊。
向早十歲了,村裏同齡的孩子都在學校,隻有向早,上不起學。
現在的學費一年是八塊,書本費也是八塊。
等向早狀態好一點,向晚就準備背著向早上下學。
雖然自己不是張秀梅親生的,她跟向早的感情卻不會變。
這個家,依然是自己的家。
和衣躺在火炕最邊上,沒多久,向晚就睡沉過去。
繁星滿天,整個栓驢村,除了狗吠聲,就隻有後山上難辨物種的動物叫聲。
然而村尾最後一戶人家,卻依然亮著一盞煤油燈。
屋內。
肖烈的家人圍坐在炕上,皆是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