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天的烈火,和著晚霞,映紅了整片天空。
這個時候,正如江如櫻預測的那樣,牟銳和警方的人,正在三四裏路外的農戶進行挨家挨戶的排查工作。
看著那遠處山上的熊熊烈火,酷暑七月的天氣裏,牟銳卻覺得似乎有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下來,讓他全身徹寒。
他們來晚了嗎?
“那不是趙老四的房子嗎?”
“趙老四前段時間莫名其妙地發了一筆財,去縣城找他家親戚了呢!”
村民們議論紛紛。
來不及多問多想了,牟銳首當其衝,全力往起火的方向飛奔而去。
晚上七點多鍾,牟銳開著車,將謝青川、芙蕖和陳秀三人,送到了南嘉市人民醫院。
得到消息的謝洪運、鄭律師和朱誌軍,早就等在了醫院裏。
芙蕖和陳秀的狀態還好,隻是受了些皮外傷,謝青川經過檢查,有輕微的腦震蕩,需要入院治療,不過,問題不大,三天後的高考,是可以參加的。
至於掉落到地窖中的江如櫻,清理現場的民警將她撈起來之後,她身上的火已經熄滅,不過,全身已經沒有一塊好的皮膚。
奄奄一息的江如櫻,被送到了縣人民醫院,麵對這樣大麵積的燒傷,八十年代的縣醫院,在她身上做的所有努力,不過是在延續她的痛苦。
警方按規定通知了江如櫻的母親。
多日未見的女兒,再見時卻是血肉模糊,麵目全非,身子時不時因為極度的疼痛而劇烈地
顫抖。
江母除了不停地哭,便是惡毒的咒罵,從江建國,到謝青川,到任何她能和女兒痛苦聯係起來的相幹不相幹的人。
江如櫻一向討厭母親不知所謂的喋喋不休,在她身體承受巨大痛苦的同時,還要繼續忍受母親的精神折磨,不知道她的心中,是不是希望早點死了的好呢?
在病床上掙紮了三天之後,1989年7月7日,高考的第一天,江如櫻在極端的痛苦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臨死前,陪在她身邊的,隻有她一貫瞧不上眼的母親。
這個時候,曾經口口聲聲對她愛愈生命的祝曉山,避她唯恐不及,在祝慶芝的安排下,登上了飛往美國的飛機。
這世上,唯一真正愛她的江建國的屍體,躺在冰冷的殯儀館中,不知何時,才能入土為安。
江如櫻,真正地應了那句話:“玩火者,必自焚!”
1989年7月5日清晨,謝青川在一陣茉莉花清冽的馨香中醒來。
他睜開眼,床頭的玻璃瓶中,插滿了盛開的茉莉,如潤白的珍珠一般,散發著穿越時空的清香。
沈芙蕖坐在他的床邊,清晨的陽光破窗而入,為她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光環。
她的頭發已經齊肩,陽光在她的黑發,她晶亮的眼睛中,她濃密的睫毛上跳躍,她還是那個,他最初愛上的女孩,從來沒有離開過,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芙蕖……”謝青川握住了她的手。
“你醒了。
”芙蕖微笑著看向他。
四目相對,兩個人的眼中,都有淚光,千言萬語,都化作指尖的溫度,在彼此的心中傳遞。
上一世,恍如雲煙,他們的錯過,他們的悔恨,他們承受過的苦難,在此時此刻,在相互的愛與被愛中,得到了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