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謹言不愧是這方世界的超級大文豪, 他到了大理寺之後,先是讓人給瓦舍的說書人們送去了新版的結尾, 然後便開始親自審核鬼新娘一案的卷宗, 讓人將相關人等的證據和死者屍格等等全都提交上來。
然後就連著看了三天三夜。
當所有人都覺得他在做無用功之時,他終於帶著滿眼血絲,抱著卷宗和大昭律出來, 用不容置疑的律例給鬼新娘重新定罪, 從故意殺人的秋後處決變成了過失殺人,杖責一百, 流放三千裏, 終身不得赦免。
若是放在從前, 這種流放方式, 可能比斬立決還要殘酷, 無論是路途艱辛, 還是流放過程中的絕望,慢慢將人折磨至死,尤其是這種遇赦不赦的終身流放, 簡直等於鈍刀子殺人, 比一刀斬首更讓人難受。
可現在不一樣了, 流放的罪囚還有以工代罰的機會, 哪怕流放到三千裏外的邊疆衛所, 隻要肯改過自新, 就有機會學習新技術, 跟著衛所的人一起開荒屯田,或是在工坊做事,不再像從前一樣, 挨餓受凍, 在各種艱苦的環境中被折磨致死。
如今,隻要你不是那種十惡不赦之徒,攤上流放之罪,無論被流放到哪裏,能幹肯幹,就能活下去,甚至活得比從前更好。
至於那些真正犯下重罪的惡徒,才是斬立決判罰的對象。
賣女兒的那對父母也沒落得好,他們
為了錢財賣女兒,和男方父母一起故意謀害新娘性命,雖然新娘命大未死,他們也算是謀殺未遂,這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各挨了二十大板,被流放千裏之外。
王謹言還特地讓人安排,給他們和鬼新娘分隔南北,名義上是怕老人受不得凍,發配去嶺南,而鬼新娘則被發配去了娘子關外的新城衛所。
從此天各一方,就算要盡孝,也隻能遙遙相拜,互不相見了。
改編後的鬼新娘獲得了更多人的喜愛,官府也正式將以活人結陰親定為非法行為,杜絕再有此類案件發生,畢竟不是每個新娘都能像案中女子那般幸運地死裏逃生。
在她之前,不知有多少女子,曾經被這樣的惡俗害死。
以前是沒辦法,兒女等於是父母的財產,婚姻更是由父母說了算,尤其是女子,生存不易,無論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還是那些沉甸甸的貞節牌坊,都是要將女子一生都吃幹抹淨的架勢,根本沒有給她們獨立生存的空間。
而如今,放開裹腳布的同時,大昭也放開了對女子的諸多約束,可以和男子一樣入學讀書,參與科舉,學習各種技藝,若是獨生女兒家的,還可以由女子頂門立戶,成立女戶,坐地招夫。
這個消息一出,不少人家歡欣鼓舞,原本擔心無子絕後,會被族人強占了家財的,這會兒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讓女兒自立門戶,不用再過繼
族人,一輩子攢下的家產白白便宜了外人不說,還沒人替女兒撐腰。
現在好了,女子一樣可以當家做主,可以考科舉當官,可以經商開工坊,無數各行各業的才女們,猶如雨後春筍般紛紛湧現,展現出的才華和能力都讓朝中大臣們刮目相看。
沒辦法,他們就算想要反對,也得先過了自家女人那一關。
畢竟,無論是從進入女學的人數上,還是從科舉進士的名額上,普通百姓家中的女子,還沒幾個能在這麼短短幾年間躋身朝廷,真正展露才華的,還是這些官員和世家中的女子。
就連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大儒,其實私底下還是希望娶妻求賢時,能夠得一“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佳偶,這些能相夫教子的主母,若是沒有點詩書在腹,懂得記賬算學,能理財主持中饋的,又怎能擔得起一家生計重任?
小門小戶農家主婦或許可以目不識丁,可真正的名門世家,哪個女子胸無點墨的能掌家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