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二十三年冬,年關將至,上京城下了一場又一場的大雪,這樣的景象在往年倒是很難遇到。
近來,薑淮發現自己的妹妹很不對勁,素日裏話最多的妹妹,近幾天卻像是被人點了啞穴似的,一言不發,活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
“小阿織,怎麼最近如此沉默寡言?”薑淮揉了揉薑織柔軟的頭發,笑著打趣道。
薑織抿唇,隻是問了一句:“昭明將軍要回城了嗎?”
“嗯,大哥也要快要回城了,不對啊,你怎麼好端端的問這昭明將軍?你也話本子看多了,頭腦子不清醒了?”薑淮邊回答邊揣測薑織這麼問的目的。
薑織似是惱怒,起身將薑淮推出了自己的院子,惹得薑淮一連說了好幾個“我錯了”也無濟於事,最終還是被薑織推了出去。
不過薑淮走之前口中還念念有詞道:“該不會也喜歡上了昭明將軍?這臉都沒見到,隻是因為話本子喜歡上的?”
“小姐,要不還是進屋吧,好像要下雪了。”綠柔抬頭望著陰惻惻的天空,說了這麼一句話。
薑織抬頭,看了眼天空,眼裏的神色有些莫名。
是了,那日也是這樣一個天氣。
就在前幾天,薑織做了一個夢,夢見了自家僅剩的幾個親人被一群官兵圍著抄了家,年邁的祖母被人一刀割破了喉嚨,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大哥被人直接砍下頭顱,二哥活活被燒死,長姐薑欣身懷六甲被刀
直接刺穿腹部,而她,自然也是少不了一死的,在夢中,她的臉皮被人生生割了下來,放在手中把玩。
不過那些人的長相薑織看不清,可是她看得清楚自己親人的慘相,看得清楚綠柔為保護自己被人砍斷了四肢。
那日也是下了場大雪,血與雪水融合在一起,整個薑府宛若人間煉獄。
她被割了臉皮還活著,可自己的親人早就倒在血泊之中了,隻是依稀記得上來兩三個人想要扒她的衣裳,就在這屈辱一刻的時候,薑織耳畔緩緩聽到了恐慌的聲音:
“昭明將軍來了!快!快走!”
她的臉皮被割了,眼睛也被戳瞎了,自然看不到這所謂昭明將軍的相貌。
隻是知道他來了之後,那些桎梏住她的人猛地將她鬆開,周圍又響起來了慘叫聲,不過這一次,她是被人抱在懷裏,捂住耳朵。
“小姐?小姐?”綠柔接連叫了兩聲,才將薑織的思緒喚了回來。
雪水慢慢落在薑織的臉上,薑織呢喃道:“下雪了……”
綠柔用帕子替薑織擦去了麵上的雪水,認真說道:“瑞雪兆豐年,小姐,明年一定會是一個極好的。”
“好。”薑織點頭,心下卻有種強烈的不安。
晚間的時候,薑欣來到了薑織的院子,“好好,祖母讓你晚上去孝親堂,二哥也在,好好吃個團圓飯。”
說完這句話,薑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打趣道:“好好啊,怎麼這幾天都不高興,
和阿姐說說,好嗎?”
看到薑欣,薑織莫名覺得眼睛酸澀。
她上前幾步,撲到了薑欣的懷中:“阿姐。”
“你都多大了,還哭鼻子,怎麼啦,最近是遇見了什麼事情嗎?薑府一日沒有你的吵鬧,阿姐倒是覺得甚是無趣。”薑欣邊說邊用食指點了點薑織的鼻子。
“沒事,我就是心情不好。”
她抱著薑欣哭了很久,薑欣也耐心地拍著薑織的背,替薑織順著氣。
以至於兩人到孝親堂的時候,薑織頂著個通紅的眼睛,讓薑老太太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