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中途,他又滿滿掬了一捧河水喝了下去。
這半天他累壞了,自從飛機出事後,他就忙個沒停,做為副機長,他不像陳平那樣統管全局,隻能做一些具體工作,一直沒顧上吃點東西喝口水,等他閑下來的時候,吃的喝的早被大家瓜分完了。
他一連掬了幾次水,直到喝得肚裏翻滾才停止,又洗了一把臉,分外爽快。
幾個人都喝飽了水,洗了臉,然後將兩隻大桶傾倒在小河裏,裝滿了水,兩人一組抬著返回到飛機失事地點,從飛機殘骸的廚房裏找了把勺子,給大家分水。
“來來來!”江鴻源用勺子敲打著水桶,“自己找容器,排好隊來領水!哎我說,你們把那些空瓶子都撿起來,機艙裏也有很多,至少每人一個瓶子是沒問題的,用完了不要扔……”
饑渴的人們爭先恐後地排隊領水,把一個個礦泉水空瓶伸到江鴻源麵前。
江鴻源不慌不忙地用勺子舀上水,勺沿對著瓶口,逐漸拿高勺子,清冽的河水就形成細縷,流進每一隻空瓶裏,難免要灑落一些。
隨著操作的次數增加,精準度越來越高,灑落的就越來越少了,動作也更流暢了。
有人讚道:“江機長好技術!”
“無他,但手熟爾。”江鴻源興致勃勃地背誦起了《賣油翁》,“乃取一葫蘆置於地,以錢覆其口,徐以杓酌油瀝之,自錢孔入,而錢不濕……”
每次給瓶裏裝水時,他還要問一句:“果汁還是咖啡?紅牛還是雪碧……”
有的人笑著配合他,隨便說一個品種;有的人心情沉重,板著臉不說話,或者還要罵罵咧咧幾句,畢竟這無端的禍患,和機組人員不無關係。
他也不計較,手不停,嘴不停,絮絮叨叨,婆婆媽媽。
“真是個話嘮!”有人接完水,轉身嘟囔一句。
江鴻源聽到,也覺得奇怪,自己以前雖然愛說話,但不像現在這樣不分重點地沒完沒了,難道一場驚嚇讓自己神經錯亂了嗎?
他刻意控製自己不說話,可是過不了多長時間,兩片嘴唇就又自動巴拉巴拉上了,甚至是下意識的,不由自己控製似的。
他便不控製了,想說就說吧,如果不是陳平技術高超,在如此凶險的環境下降落,卻沒造成機毀人亡的悲慘結局,那他就須永遠閉嘴了。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了,一輪明月升上天空,掛在高高的樹梢上,在隨風起伏的青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夜色將這群無助的人厚厚地包裹起來。
人們下午是借助一個老年人的老花鏡,聚焦太陽光點起火來的,火種一直保留著,這時撿來掉落在林間的幹樹枝,搭起一個高高的塔形篝火架,中間塞了幹草,點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