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 3)

天方國。

又一個五百年。天方國的子民們在曆書上用火焰標記的這一天早早地起了床,焚香沐浴更衣後便往那個神聖而又禁忌的地方走去。除了那帶著神諭出生的長老,沒有人知道五百年前的今天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五百年後的今天將會發生些什麼。他們隻知道,他們必須奔赴那一個世世代代被神指引著前往的地方。沒有人說話,隻有一聲緊似一聲的雞鳴像戰鼓一樣催促著他們前行。他們憧憬又害怕,但腳步卻未曾停歇。

“娘……”一個小女孩實在受不了這種壓抑的靜默便出聲向母親尋求庇護。可那母親卻隻是用顫抖的手迅速地捂住了孩子的嘴,直到那道淩厲的眼神從她的孩子身上挪開。她感覺到了孩子急促的呼吸和冰冷的眼淚,可她卻無法給與任何安慰。

“鏘鏘,鏘鏘,鏘鏘。”

聚集在城門的百姓們在壓抑的等待後終於聽到了這仙樂一般的聲音。這聲音如同溫柔的流水蕩滌了他們心頭的微塵。他們忘記了哭泣,也忘記了恐慌和害怕。

此時,一隻手高高地舉了起來,輕輕地揮了揮。人們便安靜地循著聲音緩緩地向前走著,生怕驚擾了這發聲者。他們每走一步,便感覺自己離塵世越遠,遠的好像出離了這繁重的軀殼和重複的喜怒哀樂。

終於到了。

風穴。

可此時,人們甚至連呼吸都不能了。那綠的滴翠的竹林和在它映襯下的那一株參天接雲的梧桐讓他們忘了呼吸。可就在這安靜中他們似乎感覺到了梧桐的呼吸。千百年來它吸盡了人間的濁卻把純淨的清風還給了人間。人們虔誠地跪拜著,不由自主地。

“梧桐百鳥不敢棲,止避鳳凰。”長老威嚴的聲音剛落,人們便瞬間僵直了肩膀。

“鏘鏘,鏘鏘,鏘鏘。”原來這竟是鳳鳴。原來他們今天來朝拜的,竟是鳳凰,竟是那傳說中鴻前,鱗後,蛇頸魚尾,龍紋龜身,燕頜雞喙的鳳凰。

正想著,那一隻五彩色,高六尺許的大鳥便從他們的思緒中走出來了,帶著人們無法言喻的美麗和莊嚴。它看著人們,看著它庇佑的人們,不發一言。隻靜默地站在那梧桐樹旁,以保護的姿態。

“跪!”長老厲聲喝道。

人們如夢初醒,紛紛跪下。可鳳凰卻並未因為這卑微的臣服而喜悅,它依舊隻是靜默地站在那棵梧桐樹旁。久了你甚至會有錯覺,會覺得它們的呼吸在一起一伏中膠著,在膠著中心意相通。人們不懂,也不敢懂。他們隻是卑微的跪著,等著。

時間被竹林的清風帶離人們的身邊,可人們期待的神跡卻始終沒有發生,鳳凰隻是“鏘鏘”的鳴叫著,久了竟讓人覺得悲傷。

沒有人聽到長老無聲的歎息。隻聽見他說:“折枝,焚木。”

人們震驚萬分卻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因為長老,是這天方國唯一帶著神諭出生的人,他們不敢也不能違背神的指示。

長老緩慢卻步履堅定地走向那棵參天接雲的梧桐。可那一直靜默著的鳳凰卻在此時如瘋了一般撲騰著翅膀,將長老拂離梧桐樹旁。長老阻止了那些想來攙扶的手,艱難地站起身來對鳳凰說:“午時涅槃,請勿違天。”

鳳凰哀戚地看了看長老,然後緩緩地走到梧桐身前,張開了羽翼。那羽翼的光芒點亮了塵世最遠處的黑暗,燃起了人們最深處的希望。但這平凡人的雙眼怎能抵擋?人們紛紛用手敝眼遮擋這渴望卻不能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