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婦女眷都移步入了後園,與眾男子分席圍坐,美酒佳肴同宴。
小姐們各懷心思,不料此次宴會來了趙素采這樣一號人物。在座女子論容貌,多數不及其一二。不過又都暗自確幸她在入後園前,竟然將幃帽重新籠上了身。
這裏約莫有一半的貴女,都是為了東方千隱而來。卻神傷他一心道門術法,匡扶社稷,沒有娶妻之意。
他今年不過十七,許是還未開竅。這謫仙般的人,保不定日後情思大動,也入了世。現下能見著他,算消解了貴女們大半的相思苦楚。
宴飲縱情間,忽見幾十名女侍手捧食盒,紛踏至眾賓客餐席前。揭開來看,裏麵盛了塊魚腹,肉質瑩潤剔透,看來是道尋常魚膾。
遠處忽然傳來尺八之樂,如訴如泣,幽幽沁人心脾。一紅發朱髯,身著道袍的西域男子走入席中。
“此乃我於蓬萊仙山,霧中所捕的飛魚,此魚吞吐仙山之氣,承其翩躚。尋常魚膾嚐生鮮之美,而此魚離山則死。不過其有一玄妙,能遇火再生,今日貧道炙此魚膾,以宴貴賓。”
席間男女聽了這西域老道的話,皆細細端詳眼前的魚腹,更有甚者還上手摸了摸,也未察覺此魚有何與眾不同之處。
樂聲漸強,眾女侍跪坐席側,伸出兩指。霎時,一道道藍色焰火躍然指尖,引人側目。眾女侍將魚懸於焰上炙烤,隻見那魚似在翕動。
晶瑩的魚漸漸化做蝶翼,焰火又散做霧氣,千百隻琉璃色蝴蝶在其中四處紛飛翩躚。
頃刻管弦齊奏,好不熱鬧。在場眾人皆是驚歎。
東方千隱望見對麵席中的少女,她神采奕奕,眸中閃著的光隨著蝶翼流轉。他拂袖倒了一盞酒,放至唇邊輕抿了一口,突然眉頭微皺,又將酒盞推回了席麵。
席間一男子高呼道:“仙師,這飛魚我們要如何嚐其鮮美呢?”
“還請貴客稍安勿躁。”
霧氣逐漸變得清淺,這些琉璃色蝴蝶,朝著崔老太爺與崔老夫人的方向飛作一團,竟在空中作了個“壽”字。
賓客見狀,遂舉杯相賀,崔老夫人的雙眼在朦朦朧朧間,隻瞧了個模糊的影,但覺美中不足,也開懷痛飲了一盞。
那朱發西域道人從口中吐出一柱焰火,席間藍光衝天,壽字方緩緩散去。少時,眾人麵前的食盒裏,正盛著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魚膾。
“各位貴客,請,仙山霧中飛魚膾。”
座下賓客嚐其肉質,果真異常鮮美,紛紛拍案叫絕,再抬起頭時,那西域道人和眾侍女已不知所蹤。
“果然是一出好戲,我上一次見如此般精妙的百戲,還是在宮宴之上。”盧家夫人道。
崔黃氏用繡帕擦了擦嘴,笑著向來婆那邊望去。“這還得多虧來婆引薦了此仙師。”
阿來婆微微頷首,“不過舉手之勞,太夫人若是喜歡,下次再為夫人請仙師來府。”
崔青鴻今日的目光,幾乎全都紮在了東方千隱身上。卻因外賓眾多,不好意思搭話,此番倒讓她尋到了個機會,“說到仙法幻術,葉翁可是大能者,隻是許久不見他了,東方道長,不知家師近日可好。”她口中的葉翁正是太素真人。
還沒等到東方千隱開口,這邊崔汜初明知她愛慕東方千隱,故意接了話“天子遷還都城,真人自然事務繁重。”
崔青鴻越是朝他瞪眼,他嘴角笑意越濃,又說道:“我曾在臨淄王府,親眼見太素真人咒刀將人腰斬,被斬之人當即血流成河,眾人都嚇得不輕時,太素真人隻略施法術,又將其複原至毫發無傷。東方賢弟乃太素真人的真傳弟子,不知東方賢弟是否也善此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