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說,他們之前不是沒對視過,但這次感覺…很不一樣。
說不上哪裏不一樣,但兩個人逃似的錯開眼神,心也像被敲打的鼓,跳得又快又急,好像馬上就要衝破肉體凡胎,直白地顯露出來。
好奇怪的感覺。
饒是兩個人對朦朦朧朧的感情不敏感,這下也察覺出不對勁。
數學老師還在高談闊論:“哎呀說真的,你們那點小伎倆都是我們玩剩下的。當老師的都不傻,怎麼可能察覺不到你們不對勁。最基礎的,像連續喊兩個人的名字時底下起哄的,或者在大家都哈哈大笑時偷偷看別人的,那個眼神,我一下子就能看出來,太明顯了,偏偏你們自己還不覺得,自以為藏得很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程溪月和周安然臉色都有些不自然,好在沒人注意到。
周安然性格慢熱,平時也沒什麼表情,不知道還以為他脾氣差整天掛臉,但其實他麵部放鬆下來就這個樣子。
他的鼻梁高,眼睛大但不圓,眼尾和唇角幾乎是平的,不上挑,也就沒什麼笑意,加上皮膚白,看起來就更冷了。
現在周安然帶了點無措的表情反而讓他看著鮮活了,像寒冰初融,看上去隻有幾道裂縫,但冰層下的水無聲地洶湧,一下又一下地往前撞,往外湧。
其實他笑起來很好看,像春日降臨白雪融化,隻是他笑的次數太少了。
程溪月在心裏想著,又猛地回過神來。
這不合適吧,想異性的笑,有點…曖昧。
不過他都說了他和我是朋友,朋友之間這樣想想這個應該沒什麼吧,畢竟他笑起來好看是事實。
程溪月又被這些無厘頭的問題纏住,一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連外界的聲音和投過來的眼神也沒感受到。
那道目光認真又靜謐,又很輕地落在程溪月身上,像隻收到一點點外界反應就會馬上飛走的蝴蝶。
從周安然這個角度看,他能看到程溪月漂亮的側臉,也能看出來對方是在走神。
她在想什麼?
周安然鴉羽似的睫毛輕輕顫了幾下,好像有透明的雪花降在眉睫。
周安然一回宿舍,就看見某個陳姓男子坐在他床上。
“周帥哥,水卡借我用用,我卡裏沒錢了,馬上就要放假了,也用不著充了,明年統一充卡更方便。”
陳軒一點沒客氣,畢竟兩個人也認識七八年了,感情基礎擺在那兒。
周安然熟練地把卡扔給他:“回來這麼早?”
“那當然,哥腿長跑得快。”
“搞笑,”周安然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明明是因為你在二樓,有地理優勢。”
陳軒哼哼笑道:“誰讓你們文科班命苦在四樓,那可是最高一層,去食堂或者回宿舍都擠得要命。”
說到這兒,陳軒問他:“在文科班怎麼樣?學習難不難?我就拿了悶了,你理科成績也不差,怎麼要選文科,以後路更不好走了。”
周安然靜靜準備著洗漱用品,語氣也很平靜:“因為喜歡,我喜歡曆史。”
“喔。那,”陳軒抓了把頭發,幹巴巴地憋出了一句,“熱愛真了不起。”
周安然:“……”
陳軒又補充道:“沒事沒事,理科也挺鬧心的,上次我們班物理平均分二三十,關鍵班主任還是物理老師,看見成績都氣笑了。”
不光是班主任,周安然也笑了:“那你們班挺牛的。”
“唉,不說這個了。我得走了。”陳軒站起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折了回去,臉上帶著三分賊兮兮三分羞澀和四分大膽,“那次跟你視頻通話的漂亮女生,就是你同桌,那個,她有對象嗎?我想和她認識一下,馬上就是寒假了,也有時間聊天。”
話音剛落地,周安然不假思索地蹦出兩個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