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終於來臨,杭州城內到處都充滿了過年的氣息。顏家莊裏張燈結彩,丫環們忙著包點心,準備年夜飯,而小廝們則搭著梯子爬上爬下地掛燈籠,貼對聯,空瑟穿著粉紅色的棉衣站在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庭院,一朵含苞待放的臘梅插在耳際,經過將近一年的調養,她的臉蛋恢複了紅潤,早已不是最初見時的麵黃肌瘦,瘦骨嶙峋。天空已經停止了下雪,雖然依舊是陰沉沉的,但絲毫沒有影響人們過年的情緒。
“空空,在想什麼呢?”一個溫潤的聲音在空瑟身後響起。
空瑟回過頭,楚雲楓與顏梓行師徒二人同著白衣,一個溫文爾雅,一個傲氣十足,空瑟揚起笑臉:“楚哥哥,哥哥,下課了嗎?”
“是啊,今天除夕,早些下課。”楚雲楓拍了拍空瑟的腦袋,寵溺地說道。
“要叫先生。”梓行毫不手軟地敲了敲空瑟的腦袋,教了這麼多次,她依舊不改。
“不幹,我就要叫楚哥哥,你管不著。”空瑟翹起小嘴,哥哥明明是在嫉妒自己。
“今天娘做的西湖醋魚你就全部包了。”梓行威脅道。每次母親做西湖醋魚,他們父子三人就用猜拳的方式來決定是誰首當其衝地將那盤西湖醋魚全包。
聽到西湖醋魚四個字,空瑟的臉色陡然一變,自從上次吃了那道西湖醋魚後,她發誓再也不會動母親做的菜,雖說賣相很是好看,與正常的西湖醋魚沒什麼區別,但是那絕對絕對不是人吃的,難怪爹爹和哥哥聽到母親要做西湖醋魚會有奇怪的反應呢,魚的調料就如以前看的動畫片中某人製作的汁液,屬於非人類食品。
空瑟好不容易才恢複過來:“嗬嗬,哥哥,那個西湖醋魚我覺得挺適合你的,還是你吃吧。”打死她都不會吃這個魚了,她再也不會讓她的肚子受罪了,想當初她可是蹲了整整兩天的茅房啊,所謂吃瀉藥都沒有這個效果,結果讓她硬生生地瘦了五斤。
楚雲楓看著空瑟的表情心裏不由得一樂,看來藍玉和的那盤“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西湖醋魚讓這小丫頭記憶深刻啊。
空瑟撲到楚雲楓的懷裏,撒嬌地說道:“楚哥哥不許笑。”
“傻丫頭。”楚雲楓的笑容更盛,她真的與那個人很像呢,當初她就是這麼衝著自己撒嬌的,隻是那個時候已經一去不複返了,昔日的歡樂時光隻能在回憶中找到。
“嘿嘿。”空瑟傻傻地笑了笑。
“笑的真難聽。”聽到她的笑聲,梓行立刻嗤之以鼻。
“楚哥哥,哥哥欺負我。”空瑟嘟起小嘴不依地說道。
“空空,過了年,你也要到學堂來了。”楚雲楓沒有理會空瑟的撒嬌,摸了摸她柔順的頭發,雖然不似她那般烏黑亮麗。
“咦,是麼?”空瑟並沒有聽爹娘對自己提起過,想她活了這麼多年,居然還要進學堂,學那些空乏的東西,還不如讓她下河摸魚,上樹掏鳥好玩呢。
“娘說了,等過些日子向你說明。”想當年,他可是三歲就開始跟著先生讀《三字經》,到後來的《論語》、《孟子》、《大學》、《中庸》等等,看著空瑟嘟起的小嘴,梓行自是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麼,“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學些東西對自己還是好的,別老想著貪玩,多讀些書,我顏家的兒女可不是胸無點墨的人。”
胸無點墨?好歹她前世也是個碩士,豈會胸無點墨。空瑟不依地在楚雲楓懷裏蹭了蹭:“哼,我在想,應該怎麼做才能超過哥哥。哥哥還真是羞羞,起床還要空空叫呢,還尿床呢。羞羞,羞羞。”
空瑟一邊念叨,一邊做著鬼臉,梓行嫩臉一紅,舉起拳頭作勢地往空瑟身上招呼過去,空瑟“咯咯”一笑,繞著楚雲楓躲閃起來。一個大人,兩個小孩,嘻嘻哈哈地打鬧著,楚奇看著漸漸敞開心扉的少爺,不由得咧開嘴笑著,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第一次見自家少爺這麼開懷地笑。
暮色漸漸降臨,莊園裏點起了燈籠,照亮了整個夜空,秋丫頭從大廳裏跑了過來:“楚先生,少爺,小姐,老爺夫人讓你們過去呢,說是開飯了。”看著氣喘籲籲的楚先生,圍巾和棉衣早拋到一邊的少爺和小姐,秋丫頭愣了愣,她才走開一盞茶的功夫,小姐怎麼成了這副德性,亂蓬蓬的頭發,原本插在頭上的梅花早已輾落成泥,原本紅潤的臉蛋更是冒著熱氣,汗珠掛在光潔的額頭上,劉海早已被汗水打濕,粘在額上。原本穿戴整齊的少爺,也沒有了往日的風度,烏黑的發梢沾滿了白色的雪。
空瑟用衣袖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喘著粗氣對顏梓行說道:“等、等吃完飯,我、我們再比過,哥哥、你、你鐵定沒有我跑得快。”
“比就比,怕你不成。”不服輸的顏梓行臉一揚,他什麼時候認輸過。
“哼,害怕的是小狗。”空瑟同樣仰起頭,挽著楚雲楓的臂彎,“楚哥哥,我們吃飯去,不要理笨蛋哥哥。”
沒等梓行回過神來,空瑟和楚先生的蹤跡已經消失在拐角處。秋丫頭望著嘴角露出了一絲不經意笑容的少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少爺什麼時候學會這麼高深莫測的笑容了,笑得她毛骨悚然,雞皮驟起,汗毛倒立,渾身地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