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道無形劍氣已在三人之間劃出,三人頓時便站在原地,絲毫不動。此時水靜雪與水若風匆匆趕來,“舟瞳!”水靜雪一見雲舟瞳便要衝上去,水若風一把拉住她“現在不可接近他們!他們三人現在比武,由於他們武功境界太高,現在他們已進入神我境界,對外界事物毫無感應,你若現在碰了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此人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當場身亡!”水靜雪大吃一驚“那現在我們怎麼辦?”水若風道“等!隻有等他們其中一人先敗下陣來!”水靜雪心情稍鬆,頓時隻聽一聲“等不到了!雲舟瞳今日非死不可!”水氏兄妹大驚,隻見嚴吟之雙袖一掠,飛身上來,直向雲舟瞳衝去,水若風忙去阻攔,可無奈距離太遠。一聲巨響,嚴吟之的右掌已然印上了雲舟瞳的胸口,雲舟瞳眉頭一皺,俊朗的臉一下子變得扭曲異常,發出一聲怒吼,朝著嚴吟之便是一掌,嚴吟之哪裏料到會有此一截?被那掌擊得直吐鮮血。水靜雪花容失色跑上前去“舟瞳!你怎麼了?舟瞳!”雲舟瞳一手揮開她,雙手撐地儼然受了極大的痛苦,漸漸,那雙黑色的眸子竟化為血紅,他又一聲怒嘯,雙掌擊出將水冰寒與嚴寒二人擊成重傷。“舟瞳!舟瞳!你醒醒!你別這樣!今天可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啊!”水靜雪拚命地搖了搖雲舟瞳,雲舟瞳一揮臂將她推開,跳出檣外消失得無影無蹤……
倚風樓內水靜雪昏睡在床上,裴歌在為他診脈,水若風在一邊焦急地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受了太大刺激才……”裴歌皺著眉頭搖首,水若風道“那她怎麼會忽然之間暈倒的?”裴歌支吾道“不是……奇怪……她和阿舟……”水若風急色道“到底怎麼回事?”裴歌道“她……好像……有身孕了……”水若風大吃一驚“真的?”裴歌搖頭道“不可能那麼快啊!”水若風道“這……這件事我知道……先不要告訴爹……”裴歌皺眉“現在怎麼辦?阿舟入魔,已經變得六親不認了。”水若風把雙手的指節握得格格作響“嚴吟之……我一定殺了你!”裴歌道“你別衝動!現在重要的是要先找到阿舟,想辦法讓他複原。”說到這裏傳來一陣女聲“對,我們必須馬上找到他!”兩人回頭一看,水靜雪已經撐起身子望著他們眼中一片焦急之色,“我不能再失去他!”水若風扶住她的肩膀“小妹你先別衝動!”水靜雪避開他的手“我怎麼能不擔心?舟瞳現今變成這樣,我怎麼能不著急?”
“他已經喪失了人的本性,此時非人非獸,已不能自行思考了。”三人尋聲看去,嚴吟之白衣勝雪,若有所待,水靜雪抓起床頭的杯盞便向他扔去“你來幹什麼?”嚴吟之不閃不避,杯盞摔落在他腳邊。水若風上前一步抓起他的衣襟“你還敢來?”嚴吟之合上眸子“為何不敢?”水若風猛得一拳“你把我妹妹害成這個樣子,你還有什麼顏麵來這裏?”嚴吟之的右邊臉頰微微腫起“你要怎樣都好,今天,我要帶她走。”水若風冷笑“你休想!”裴歌道“你別妄想了,這間房間裏我已補滿了陣法,你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嚴吟之一滯,望了一眼水靜雪,水靜雪磕上眸子“走啊!”她又看了看水若風與裴歌“走!你們都走!都給我出去,別管我!”眾人不敢違逆她的意思,隻得退了出去,水靜雪依靠在床欄上,纖細的手掌拂過小腹“舟瞳…..我一定會找到你……”
寒水山角,荊棘密布,時不時耳邊虎嘯猿啼,水靜雪有些疲倦,她看了看自己血痕累累的手臂,銀牙一咬,又矮身鑽進另一堆叢林中,她的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刀光照得她的臉明豔直至,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嘶吼聲,水靜雪心神一亂:那聲音好像雲舟瞳!她顧不得害怕尋聲而去。
那是一個不知深淺的洞穴,水靜雪壯了壯膽子剛要走近,隻聽一聲怒吼,水靜雪花容失色,一頭雪白的雄獅正在她不遠處緊緊地盯著她。她嚇得不由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那雪獅似乎低咽了一聲,居然在她身旁蹲坐了下來,水靜雪這才看清它雪一般的白色皮毛上映著一大攤血跡。那傷口似乎是一個齒痕,她不由一陣戰栗:什麼樣的物事能將一頭雄獅傷成這樣?莫非舟瞳……
想到這裏,水靜雪望向洞口,黑森森的洞好似沒有邊際,她摸出身上的一小瓶傷藥替雪獅包紮好,雪獅似乎明白了她的好意,依偎在她身邊不動彈。水靜雪包紮完畢剛要進入洞口那雪獅卻輕輕咬住了她的裙角,好似不願讓她進去。水靜雪嫣然一笑,俯下身子拍拍它的腦袋,轉身走入洞中,那雪獅見拖不住她,也隨她進入洞中。水靜雪點燃了火折,洞內的情景讓她忍不住想驚叫。
洞內錯落地躺著數十隻雪獅的屍首,斑斕的血跡到處都是。身後的雪獅突然猛吼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恐懼。水靜雪一看,雪獅的雙眼中透出一種敬畏,正看著另一邊,緊接著掉頭逃走。她望去,隻見洞穴的一角有一紅色的身影。“舟瞳!”她心中一喜迎了上去,雲舟瞳抬起頭突然猛喝一聲,水靜雪被他攝住,不敢再前行,他的眸子深紅一片好似燃著的紅蓮業火一般閃爍不定。“舟瞳,是我啊……”她話音剛落雲舟瞳又怒吼一聲她還沒反應過來雲舟瞳已撲到了她身上,似乎頃刻間就要將她吞下,水靜雪疼痛難忍,眼淚簌簌落下“舟瞳……”雲舟瞳似乎一滯,深深地看著她,眸子中的瘋狂好似減少了些許。“舟瞳,你別這樣!我們回去好嗎?”雲舟瞳不由推開她,跌坐在一邊扶著額頭,磕上眸子。水靜雪拉住他的手腕“舟瞳,你醒醒啊!”雲舟瞳睜開眼睛的時候,眸子竟然恢複了濃黑的顏色“靜兒……”水靜雪喜道“你……記得了!”雲舟瞳一滯再次睜眼的時候眸子又成了血紅之色,如此反反複複多次,水靜雪摟住他的胳膊“舟瞳,你不能這樣,今天可是我們大婚的日子啊,這一天你不是等了很久了嗎?”雲舟瞳看了看她“大……婚……?”水靜雪點點頭“你不記得了嗎?”雲舟瞳搖頭,恍恍惚惚地說:“記得…….我記得我們拜了堂……然後……”他捂住腦袋似乎努力要想什麼。水靜雪拉住他的手“那麼所波折我們都走過來了,你一定要挺過來啊!”雲舟瞳迷茫地看著她“你……是……靜兒?”水靜雪倚在他懷中“你怎麼連我都不記得了。”雲舟瞳搖頭“我記得……我記得……”水靜雪道“那你說,我是誰?”雲舟瞳微微歎道“你是靜兒,是我的妻子……”水靜雪握住他的肩膀“那我們快回去!”雲舟瞳搖頭“你先走…..我怕我魔性一發會傷害你!”水靜雪搖頭“不,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不會一個人回去。”雲舟瞳深深吸了口氣,“靜兒,我需要打坐修習很久,你等我嗎?”水靜雪道“等,我等!我能等一輩子!”雲舟瞳微微一笑,水靜雪依靠在他的肩頭,漸漸昏睡過去……
一陣劇烈的疼痛使雲舟瞳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他環視四周,不知自己正處在何地,他慢慢地調節著身上的各個器官,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鎖上了沉重的鐐銬,自己在重傷之下居然絲毫也動彈不得!他不由怒道“出來!給我滾出來!”一時,他的聲音回蕩再山洞中,震得人耳膜發痛。可的確有一個人出現了,而且此人與他大有關係——水冰寒!雲舟瞳自嘲地一笑“你想怎樣?”水冰寒望著他“你自己做的事情難道妖我來提醒你?”雲舟瞳道“你……你趁人之危!”水冰寒搖頭“我本來挺器重你,可那天你居然如此囂張!你說我到底因不因該這樣對你?”雲舟瞳緊皺著的眉頭突然鬆開了:他絕不怕死!要不然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可……自己死了,那抹水藍的身影會為自己痛苦,傷心,流淚……雲舟瞳想到這裏,眼前一晃,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她!沒錯是她!“靜兒……”兩人不由同時叫喚出聲來,水冰寒皺眉“靜兒,我不是讓你回屋歇著嗎?快回去!”“不!”水靜雪搖頭“爹,我和他已經拜了堂,我就是他的人了,你別殺他!”水冰寒怒道“靜兒,你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嗎?他差點逼得爹走上絕路,隻要他一天不死,寒水山莊就一天不得安寧!”水靜雪搖頭道“他不會!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不清楚,可我知道,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水冰寒歎道“別執迷不悟了,他是個魔鬼,何況他現在走火入魔,我不能保證他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我已經老了,我死了道無大礙,可我怕他會傷到你和風兒!”水靜雪道“他不會的!”水冰寒怒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水靜雪深深地回頭望了雲舟瞳一眼“因為我信得過他!”雲舟瞳一怔,無奈身體被縛無力動彈。水冰寒苦笑“你信得過他?可我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水靜雪道“可是……爹,你不得不信了,您今日若殺了他,女兒不能恨你,他死了,女兒也不活了!就讓我們三個一起死吧!”水冰寒皺眉“三個?”水靜雪點頭“我……我有了他的骨肉!”雲舟瞳一愣,水冰寒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上前抓住水靜雪的雙肩“你說什麼?你有了他的骨肉,哈哈……你這種謊言拿去騙三歲小孩還差不多!爹是過來人,你當懷孕是什麼事情,哪有那麼快?”水靜雪注視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道“女兒不敢欺騙爹爹,我在江南便與他……”雲舟瞳心中驛動“靜兒,真的嗎?我……我要當爹了?”水靜雪剛想點頭,一記耳光扇上了她的粉腮,雲舟瞳驚道“你做什麼?是我的錯,別動她!”水冰寒喝道“我自然要和你算賬!”他回頭看著自己的女兒搖頭道“你……你還未和他婚配居然就……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水靜雪眼中淚光瀲灩“爹,我隻求你放過他,女兒全聽你處置!”水冰寒吼道“住口!你還奢望我會放過他?”他步步逼近雲舟瞳,一抬手便要揮下,洞內青光一閃,他的手卻已經被一隻纖纖素手抓住,水冰寒一驚,伸手欲奪那女子的麵門,“你是誰?敢來管我家家事?“那女子輕紗朧麵,一雙杏眼一瞪,手上毫不放鬆“水冰寒,你還記得水蝶嗎?”水冰寒一怔“你……你到底是誰?”那女子陰陰一笑“我就是水蝶派來向你索命的!”說著雙手一緊,水冰寒出手反擊,哪知那女子卻趁這機會一手攬住水靜雪,騰出一隻手對著雲舟瞳手腳上的鎖鏈一劈,那鎖鏈竟然應聲而斷!她丟開水冰寒攬著兩人卻絲毫不見累,水冰寒眼前一花,那女子竟然便不見了……
牆上積著一層薄薄的霜,這裏毫無疑問是個冰窖,任何人在這裏都會感到冷,可水若風卻沒有,他一直跪在這裏,足足兩個時辰,這裏,是他會山莊後來的第一個地方。他的淚凝在那張俊俏的臉上,淚已成冰,是否,他的心,亦是如此?他的手中靜靜地躺著另外一隻手,那隻手毫無血色,已完全冷卻。他伸出另一隻手撫mo著花曉菡的臉,殘妝未退,依舊是那清秀的笑靨。水若風隻想在這裏呆上一輩子,再也不想離開,外麵的紛爭太多太多,可曉菡會永遠對他好“曉菡,既然愛我,為什麼又要離開我?我對你不住,我沒辦法平息詩嫣對我的恨。”突然身後一聲輕響,水若風不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他微微側頭,三個人影出現在他眼前,雲舟瞳乍見他臉色微變“若風?你怎麼在這裏?她……”慕容黛清伸手摘下麵紗,雲舟瞳更是驚疑不定“是你?你的武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高了?”慕容黛清低頭道“對不起,我答應了別人不能說。”水靜雪的眸子落在了水若風身前的冰棺上猛地戰栗了一下,雲舟瞳扶了她一把她才沒有摔倒,“曉菡?怎麼會這樣?”她跑到水若風身邊“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殺了曉菡?是誰殺了曉菡?”水若風垂下頭來“我該說些什麼呢?難道告訴你殺了曉菡的就是我們的親生父親?”水靜雪頓時呆住了“爹?這不可能!”水若風道“我也希望不可能,我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如果當時沒有武林大會,如果當時我不離開山莊,如果當時我能將曉菡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會有這樣的結局!”雲舟瞳道“這事不該怪你,你不知道曉菡的身世,就算當時你不離開山莊,你認為曉菡會放棄複仇?”水若風看了看依舊笑靨如花的花曉菡“從小,我有什麼不開心不如意的事情,曉菡都能一一猜出,可我和她在一起那麼多年,居然感受不到她所受的痛苦。”慕容黛清一直沉默不響,直到聽到這一句話才抬起頭來,她似乎回憶起了那時的情景:那時她第一次入寒水山莊,迷了路,在諾大的寒水山莊轉悠,就在一棵湖邊的梧桐樹下,她的命運也許就在那一刻改變了,纏mian的細雪無聲地落在湖麵上,雨雪深處,一少年竟踏著湖中冷冷的月光走來。她知道武林上有一門叫登萍渡水的武功,可那時她寧願相信在她麵前的是神,而不是人,那少年白衣赤足,一柄長劍反射出最耀眼的光華,深深灼傷了她的眼睛。劍尖在湖麵上劃過一道淡淡的漣漪,突然靜止了下來。他停了好像全世界都靜止了下來,劍聲傳入她的耳中,他那絕倫的身姿舞動在湖麵上,如詩如夢,難描難畫。突然劍光一寒,湖麵上的一朵菡萏已被斬下,他在花瓣的飄舞下舞劍,粉色的花瓣蕩漾在湖心,那是多麼美麗的意境!她也許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正當她感歎時,那柄劍在空中劃過最美妙的弧度接住了一朵菡萏。劍尖所指的是一個粉色的身影。那粉色的身影微微一顫,含笑接過花朵,他俯下身去,她墊起腳尖,替他擦去額上的汗水。那時慕容黛清心中湧起了一股不知名的嫉妒,她多麼希望那為他拭汗的人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