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鮮紅的血從手中滴落，一滴一滴地砸在羋媱的心頭。
龍椅上的男子輕笑一聲，嘴角掛著血，艱澀地抬起手，按在羋媱手持匕首的腕子上。
“媱兒，朕殺過佞臣，殺過妃子，也殺過兄弟，但從未對你們丞相府的人下過殺手，朕從未對你有過半分不周到的地方。”
“而你，卻始終與朕為敵。”
這是青霄國殺伐果斷的帝王，如今卻紅了眼，垂著眸。
“媱兒，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朕？”
他目光定定的看著羋媱，羋媱卻不敢看他。兩人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羋媱一手扶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一手狠狠將匕首拔出，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冷酷，“沒有。”
鮮血濺了她一身，如點點紅梅開在她白色的衣裙上。
“也好。”似是鬆了口氣，墨雲祁閉上眼不再看她，手漸漸垂了下來，臉歪在她的胳膊上，漸漸沒了聲息。
一代帝王，就這樣死在了她的手中。
“錚！”聽著外麵漸漸響起的喪鍾，一下，兩下，三下……羋媱閉上了眼睛，眼淚滑過臉頰。
瑞安三年，璟王鳳淮之聯合皇後羋惜玉舉兵造反，震駭京畿。
如今兵臨城下，皇宮內外早已被鳳淮之的人盡數包圍，不臣服者皆被屠殺。
哀嚎聲、慘叫聲，充斥在各個角落。
血腥味鋪天蓋地，噩夢籠罩在整座皇宮，映入眼簾的，隻有無數屍首和如海血泊。
鳳淮之輕輕搖晃著手裏的白玉杯，斜倚在牆邊，冷眼觀望著眼前的刀光血影。
匕首掉落在地，羋媱驚悚地後退，卻一腳絆倒在地。
她殺人了。
殺了那個一心想要置相府於死地的涼薄君王。
啪啪啪……
有人在鼓掌。
隻見一個身穿紫色華貴鎏金長袍的男子從門外緩緩的走了進來，像是看好戲似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笑容中帶著幾分疏離與得意：“媱兒，你做的很好！”
他身後還跟著一位抱著瑤琴的女子，當朝皇後，自己的一母同胞的妹妹，羋惜玉。
她纖細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滑過，冷冽而哀傷的曲調瞬間彌漫風中，“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
嗬，這用美人琵琶骨做成的瑤琴，彈起曲兒來，還真是美妙呢。
鳳淮之走到羋媱的身前，從懷中拿出帕子，細細地給羋媱擦拭著指尖上的血。
“墨雲祁方才不是都告訴過你，想要滅丞相滿門的人從來都不是他嗎，你為何還讓他死的如此冤枉？知不知道，你殺錯了人……”
他擦完，將手帕丟在地上，像是看好戲似的看著羋媱。
羋媱頓了頓，瞳眸驟縮，捏緊鳳淮之的衣領：“你說什麼？鳳淮之，你給我說清楚！”
難道之前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羋惜玉掩袖輕笑：“蠢貨，本宮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癡傻呢，墨雲祁在位時從未想過對丞相府下手，因為他從始至終都不過是個傀儡皇帝。”
“這個朝廷向來是太後當政，是王爺暗中煽動朝廷重臣向太後聯名上書，以叛國通敵之罪讓父親蒙冤入獄。”
“太後向來多疑，本宮不過在太後麵前推波助瀾了一把，定罪問斬一事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辦成了。”
羋惜玉盤膝坐下，將瑤琴放於膝蓋上，輕輕撥弄：
“兄長連夜擅闖皇宮為父親伸冤，太後一怒之下將兄長打入天牢，用冰錐刺穿其琵琶骨做成瑤琴，並將他浸泡在冰水中三天三夜，活活凍死在冰水池裏。”
“什麼？兄長他……”羋媱向後迾兩步，險些站立不住，往日漂亮的眸子逐漸失神。
“本宮說，最疼你的兄長……他死了！哈哈哈！”羋惜玉揚手一推，瑤琴在空中旋轉幾圈後重重砸在了羋媱的頭上，“啪”的一聲，一縷鮮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還有呢，羋家上下三百多條人命在一夜之間因謀朝篡位的罪名歸了西，鮮血流淌在街頭巷尾，父親也因一時的急血攻心被活活氣死，死相好生淒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