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盛夏,風放了暑假,蟬爆肝似的不分晝夜鳴叫,仿佛在完成KPI。
窗外的合歡花樹枝繁葉茂,卻不知滿足,仍舊攀附烈陽。
老舊的居民樓往日安靜如雞,哪家在揍孩子都能聽的清清楚楚。直到某一天,往日的寧靜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每個工作日樓上孜孜不倦的啷鐺響。
聽說是樓上那間空了已久的房子即將迎來新的住戶。
樓下的原住民被近日來樓上的裝修聲吵得心煩意亂,怨氣衝天,哀聲遍野。
林汀晚盤腿坐在地上,懷裏抱著半個冰鎮西瓜,空氣中的水蒸氣因遇冷而凝結成水珠順著碧綠色的瓜皮往下流,落在她的腿上,冰冰涼涼的感覺瞬間擴散開來。
她抖了抖,把勺子插進西瓜腹部,從一旁拿起遙控器對著電視按了兩下,音量陡然提高不少。她莞爾,繼續邊吃西瓜邊看這年夏天爆火的仙俠劇。
看到驚心動魄的情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癡癡的盯著電視屏幕,就連西瓜汁順著勺子流到她手腕再滴在腿上也渾然不覺。
林汀晚揪著心祈禱,可千萬不要讓那一堆毒人抓到他們呀!
當毒人漸漸逼近,把男女主圍在一個圈內的時候,林汀晚捂住眼睛,屏住呼吸,生怕二位主角就這麼噶了。
這時候的她還不知道有主角光環種東西,每每看劇心情都隨著劇情跌宕起伏。
透過指縫,她看見從天而降一位身穿白衣的道士,以一己之力隔絕開毒人的攻擊。她這才敢把提起來的心放回肚裏。心道:“還好救下了。”
“嗡”,電鑽的聲音非常掃興的再次響起。她現在隻能看見電視裏麵的人張嘴,壓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林汀晚先是翻了個白眼,再是雙手抱頭,最後指著樓上大聲怒吼:“還讓不讓人好好看電視了。”對於她的新鄰居,雖未見,但結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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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金烏總是喜歡和人親近,久久不願回家去,大概隻有窗外那棵合歡花樹心裏歡喜吧。
金黃色的光芒透過玻璃落在地板上,勾勒出樹葉的輪廓。風吹動窗簾,把夏天的暑氣吹了進來,也讓她意識到點什麼。
她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鍾,還有不到一刻鍾時間林女士就要下班到家了。
一級警報!
林汀晚迅速關上電視,把沒吃完的西瓜塞進冰箱裏,並且把風扇搬到電視機旁邊對著它吹。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給電視降溫的時間她也沒閑著,她快速跑進臥室,一時不察還被凳子絆了一腳。“嘶~”,林汀晚倒吸一口涼氣,揉了揉腳趾,忍著痛把暑假作業都抱出來零零散散灑在桌子上。盡可能偽裝出她在寫作業上的大操大幹,以及不畏炎熱的勤勤懇懇。
等林汀晚做完這些準備工作,時間也差不多了。她把風扇挪回原來的位置,坐到餐桌前“專心致誌”搞學習。
看到鉛筆不夠尖,她就拿出削筆刀削;看到筆盒有些髒,她找了濕巾來擦;看到作業紙翹起邊角,她用力給它按平。
三分鍾後,她終於做完了這些準備工作。
剛要下筆,她便聽到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接著“哢嚓”一聲,門開了。林女士把包掛在門後,從鞋櫃裏拿出拖鞋換上。林汀晚把頭從桌上一堆試卷裏抬起,驚魂未定地說:“媽媽,你今天好像比平常早了幾分鍾到家。”
俗話說的好,知女莫若母。林女士太知道林汀晚是個什麼人了,她道:“怎麼,做賊心虛?”
“......”縱然敵人起了疑心,但在對方沒能拿出證據之前切不能自亂陣腳。
林汀晚揚起笑容,不緊不慢道:“哪能,就是感覺有些意外。”
林女士走到客廳掃了一眼,隨即又走到電視機前麵,把手放在電視上。
她繼續道:“我寫了一下午作業,你看我手都磨出來繭了。”
林女士沒有講話。
林汀晚表麵上盡量保持淡定,攥著筆的手卻無意中加重了力氣。這片刻時間,她感覺空氣都凝結了,擔心見不到明天的日出。
過了片刻,林女士好像沒發現異常,看著她問:“怎麼臉這麼紅,熱不知道把風扇挪近一點嗎?”說著她就把風扇往林汀晚的方向挪了挪。
看到林女士毫無收獲,林汀晚這才敢重新呼吸,心想:還好她今天沒有用扇子手動降溫。
她伸手摸摸滾燙的臉頰,反思自己心理素質下降了,這幾天需要好好培訓一下。
林女士穿上圍裙,詢問道:“餓了沒?給你留的飯菜中午有沒有記得吃?”
由於林女士工作的地方離家裏比較遠,因此林汀晚每天的午飯都是她提前準備好放冰箱裏。林汀晚應聲而答:“吃了,碗也洗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