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哩個鐺鐺~咚咚咚~”
沈薏米直挺挺坐起身,蓋在身上的白布滑落腰畔。
她打了個哈欠,雙眼虛眯,半夢半醒,不滿嘟囔道:“好吵啊你們,大半夜不睡覺哭喪幹嘛。”
四周猛然寂靜,那陣擾人清夢的敲鑼打鼓聲也戛然而止。
沈薏米揉揉眼,扯上白布裹緊肩頭,往後一躺,翻了個身,迷迷糊糊說了句:“寶貝兒,愛你們喲。”
壩子裏,一幫正在商量嶽家媳婦後事的村民們愣住了,個個呆若木雞,你看我,我看你,然後一同將視線落向那道呼呼大睡的背影。
怎麼回事!她不是死了嗎?屍體可是他們親自撐船去河裏撈起來的,涼透了都。
不知哪家小娃兒“哇”一聲大哭,一眾腦子卡機的村民恍然回神,拉上自家媳婦就往大門外跑,那些燒紙、點香,準備放炮的人更是連滾帶爬朝外衝,大喊大叫。
“我滴個娘誒!詐屍了!”
“嶽家媳婦是鬼啊!”
“救命啊!有鬼!有鬼!”…
原本鄉民成堆的熱鬧壩子,做鳥獸散,隻剩一堆橫七豎八歪倒一地的小矮凳,鞭炮劈裏啪啦炸開,雞飛狗跳,煙霧繚繞。
一對身形有些狼狽的母女互相環抱,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堂屋門檻,躺在竹板上蒙頭大睡的沈薏米被嚇一大跳,彈坐而起。
不知是她起猛了還是咋地,兩眼發黑,頭痛欲裂,大量陌生記憶鋪天蓋地湧向腦子。
什麼賢惠媳婦,已婚軍嫂,偷情,被追殺,推河裏淹死…熬夜刷視頻,猝死!
一堆亂七八糟的記憶逐漸被理順。
沈薏米坐在竹板上又哭又笑。
原來如此,她死了,又活了。
自己是個大學即將畢業的社牛,在寢室熬夜刷視頻,猝死了!
她一個母胎單身,這輩子還沒嚐到男人的快樂、感受愛情的苦呢,就這般飲恨西北,實在冤屈!
早知道平日刷小視頻的時候就不要到處問別人,自己這種類型的女生如何找男朋友…真該直接出去實操啊,結果到死連男人腹肌都沒摸過…
好在老天憐憫,賞了她一次重生機會,回到八十年代,直接越過談戀愛的步驟,穿到了一名有夫之婦身上,同名同姓,也叫沈薏米。
原主是個老實本分的好媳婦,乖巧、嫻靜、好脾氣,與軍人老公相親認識,領了結婚證當天,男人有緊急任務,突然離開。
結婚一年,軍人老公按月給家裏寄錢,事出有因,暫時沒能回來。原主從不抱怨,勤勤懇懇照顧婆母與妹妹,婆母也是個十分勤奮樸實的女人,沒啥心眼,妹妹上高學,懂事乖巧。
直到昨日傍晚,原主地裏鋤完草,回家途中路過苞米地時,撞見了村長與村裏許寡婦在幹壞事。
村長媳婦楊嬸也在場,血紅一雙眼的婦人與光溜溜的村長、許寡婦扭打一起,原主呆傻當場,隻見二人正合力,摁腿拽胳膊,將楊嬸活活掐死。
之後,便是村長擔心醜事暴露,趁四下無人,殺心暴起,原主逃命不成,被他推進河裏淹死了。
沒了不適,沈薏米長長歎息一口,惋惜、心疼原主的不幸,憤怒村長與情婦殺人滅口的惡毒行為,兩條人命!既然自己替原主重活一遭,理應討回公道。
沈薏米拍了拍臉頰,調整情緒,看向牆角嚇傻的母女。
她依照原主脾性,露出溫善笑臉,走下竹板,“娘,別怕,是我啊,沈薏米。”
李玉梅雙眼含淚,想站起,奈何女兒實在害怕,縮在懷裏拽緊了她的衣裳,動彈不得。
沈薏米來到牆角,蹲下身,這才留意到自己還穿著壽衣,難怪渾身不自在。
她撓撓頭,盡量讓笑容親和些,“娘,我沒死,我那是嗆了水,氣順過去就好了嘛。”
李玉梅就是個勤勞樸實的農村婦女,沒出過遠門,沒見過什麼世麵,可活人與死人的區別,她定然能分清。眼下媳婦不過是去鬼門關走了一圈,她好人好命,福大命大,閻王爺不收,自然好端端的回來了。
自己再畏畏縮縮,是要寒人心的。
李玉梅撈起衣袖抹了抹眼角,伸手輕輕拍了拍沈薏米的肩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否則…我都沒法向青竹交代。”
“嫂嫂。”躲在娘懷裏的嶽秀秀也忍住哭腔,壯著膽子弱弱喊了聲。
沈薏米笑臉燦爛,“在呢。”
小姑娘鼻尖通紅,眼底淚花閃閃,顫巍巍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麵前女人那張瞧不出血色的臉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