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他的孩子拿著在閣樓布滿灰塵的箱子裏翻出的照片拿給他看時,他晃晃悠悠的欲從沙發上站起來,臉頰上的皺紋笑起來像一道道深深的溝,藏著青春裏的小紙條,藏著夏天山崗上吹過的草香的風,眼裏藏著那個愛跳舞的姑娘和遊樂場旋轉的木馬。孩子好奇的睜大著眼睛看著父親,他從未見過父親似今日這般笑得那麼隨和,充滿溫馨感。
舒桐一直記得這句話,這是爸爸在3歲記事起便經常念叨的一句話,
她一直覺得好笑,這句話她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是爸爸用他本就不好的酒量換來的丁點才氣散發而作,她坐在爸爸對麵,看著對麵眼眶通紅的人,筷子還伸在空中,突然頓住,凝噎的念出聲來。清風舒雲望夕巍,鳳歸梧桐誌不摧”,她搞不清楚含義,但看著對麵的爸爸突然露出了笑臉,她也傻乎乎的笑。
或許她不知道,她的名字爸爸想了很久,外婆和媽媽也找很多的算命先生算過,說她命理缺木,姓名裏取字得看輩分和屬相。他們都覺得還好,其實爸爸覺得這個名字更好,因為當他在取這個名字的時候其實在想,我要等到鳳歸梧桐,坐看雲卷雲舒。女兒注定會遠走高飛,會走向更大的世界,他隻希望她能平安。
和文文認識是在妻子工作的店裏,文文在店裏頭也不抬的給用戶打電話時,透過谘詢台的玻璃看到了一個提著工具包,稍短頭發,眉目有神的人走進來,穿著HUAWEI標誌的立領POLO衫,雖然款式一樣,卻跟文文身上的衣服顏色不一樣,她不禁想到這是公司售後哪一部門的人員,會不會是領導抽檢或者有事找店長,但看到禹華脖領子一圈被汗水浸透,褪色,甚至已經變成了淺灰色。也沒有太多想法,她看著他走進維修間,叫著店長的名字,念著物料的編碼,和當時的浩南主管有說有笑,插科打諢,冷不齊兩個人目光注視,又短暫的分開,禹華看著工程師在工作台拆著機器,單手測站在離文文一個工位的距離,時不時一句技術上的話,時不時一句閑談,在歪著頭觀察時,兩個人的目光總是像兩片葉子,風一吹碰到一下,轉瞬間便移開。
她沒見過他,這是第一次,
他也沒見過她,但令他很意外,這是第一次把文文的生意和人結合到一起,就在一個小時間兩人剛通過電話,禹華在做華為的產品安裝,文文也是新來,在店裏擔任庫管兼職上門業務接單,因為初次接手,導致兩個用戶的實際安裝時間重疊,使用戶焦急等待許久,差點引起投訴。
“你看到單子的時候,麻煩能不能先大概看一下工程師手上的單子時間,這怎麼跑的贏啊,搞不好,用戶投訴怎麼辦,我剛才給用戶打電話,用戶語氣已經很不好了”
“不好意思,師傅,我剛接到單子沒來得及跟用戶再協調時間,店裏來了用戶,所以急著就把單子給你派過來了,你等我一下,我給用戶打個電話”
“行嘛,我這邊也還在處理”
“等處理完了,我就過去,真的是,服了!”
他隻想得起自己時間很緊迫,她隻覺得這個師傅語氣很凶,脾氣不好。
等禹華處理完這個用戶,回到店裏的路上,就在想,這樣對一個新來的同事這樣說話是不是不太好,雖然事情是弄的有問題,但是以後也是要再相處的嘛,要不要買點啥吃的,賄賂一下,想著想著,禹華就已經不知覺的走到了店門口,於是轉念一想,算了,先看一下是哪一個人,再說。萬一好說話,別人不放在心上呢,對吧。
等真的禹華見到文文的時候,怎麼也開導不了自己了,他以為文文會是一個偏瘦小一點,但是實際生活裏很活躍的人,不會太記在心上,結果發現文文不僅體型不算高大,也算中等偏上,如果穿上高跟鞋,就從肉眼判斷,別人甚至都可能認為自己高一頭了,也就是這個想法,所以禹華和文文結婚的時候,文文都沒有買跟高的高跟鞋。禹華發現文文第一次接觸,話也不是很多,除了一直在接用戶的電話,也就是轉頭跟同事們確認一下物料。這樣的情況下,禹華內心的些許愧疚感就悄然變大,覺得還是適當給別人買點什麼東西,畢竟事歸事,還是不能太過於鬧得太僵,讓別人受委屈,
禹華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拿了物料就自顧自的提著包往店外走,沒注意到玻璃後那個梳著馬尾辮的文文,望著他離去,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文文搖了搖頭,拍了拍腦袋,有什麼好亂想的,或許下次相見,又有什麼交集呢,自己做自己的就好了嘛,這呆呆的禹華回去的路上還在想該買燒仙草還是其他什麼奶茶,男人的頭腦真讓人捉摸不透,
此日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