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刀割開手腕,這是南懷遠最初想到的,最容易的死法。
躺在一個地方,床、廁所還是天台都可以,不過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它們都會被鮮血染紅。南懷遠不知道自己會經曆何種的痛苦,但至少這樣,他可以盡量保證他的屍體在被發現時,麵容安詳。
但可笑的是,南懷遠能忍受拳頭在自己臉上留下淤青的傷口,卻不敢用刀劃破皮膚一點。
後來他想在網上購買安眠藥,一搜索,卻出來了很多暖人心的話,當時看了還真的很感動。所以,偶爾他又會去搜索一下,隻為了看那些安慰人的文字。
可這樣做,也隻是騙自己罷了,久而久之,就適得其反了。
這天夜戲拍完後,南懷遠從大巴上下來,現在他要走回到家裏去。
黑黝黝的路上,南懷遠慶幸還有幾個人和他同行,不然他可能要慌慌張張地跑回去。
前麵是他常路過的一座橋,也不知道從幾時開始,每次路過這座橋時,南懷遠都會探出腦袋向下張望,而今天,南懷遠竟有了一頭栽下去的衝動。
他不會遊泳,也不知道溺水是什麼感覺,他看見過溺水的人都在呼救,那一定很難受吧?也許一頭栽下去的一念之間,比用刀慢慢劃開手腕的動脈要簡單的多。
我要去死了,但不是在這裏,南懷遠暗下決心。
他回到出租屋裏,再怎麼樣也該收拾一下。他想應該不用與房東道別,幸好這個月也才剛開始,不用因為沒付錢多住了幾天而感到虧欠。
打開燈,突然覺得也沒有收拾的必要了。牆上貼著《喜劇之王》的海報,還有“飛屋”和“尋夢”等等好多。
幾件衣服都扔在行李箱裏,床上一張涼席和一件羽絨服,連一個床墊也沒有。每天早上起來,後背就像釘了釘子一樣疼,南懷遠也沒想到能這樣堅持3年。洗手間裏一支牙刷一條毛巾,留著它們也沒有用了,都扔了吧。
羽絨服還是3年前過年時候,南懷遠的父親給他買的,花了1500塊錢,當時一直拒絕,現在一想真是幫了他大忙。但羽絨服他也是帶不走了,行李箱太小放不下,留在這裏吧,留給房東或者他將來的什麼客人。
回想這3年,南懷遠覺得跟之前那22年也沒有什麼區別,一事無成,依舊是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
3年前他鼓起勇氣,向暗戀了10年的女孩表白,可那女孩也說,南懷遠的追求不切實際,他不應該幹演員這一行,他沒有這樣的天賦。
而南懷遠卻對她說:“你還不了解我,如果你嚐試多了解一下我,也許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
但是她再也沒有回南懷遠的信息。現在事實證明她是對的,她比南懷遠要聰明的多。
南懷遠希望能再見她一麵,但應不應該給她發這條信息?他思前想後,認為這應該不算是一個過分的要求,請她吃一頓飯或者喝一杯奶茶,就以這樣的名義。
“星然,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希望能見你最後一麵,可以請你吃頓飯嗎?或者幹什麼都行。”——南懷遠猶豫良久,還是發送了,他期待著她的回複。
其實南懷遠還藏著一點私心,他覺得有很多事情隻有見了麵了才能說清楚,人——隻有見了麵了才能真正的了解。
或許她看到我的樣子,會回心轉意,或許我可以為了她,放棄我的夢想。這應該是南懷遠能繼續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他還是和房東道了別,這樣房東才好第一時間找下一名客人。總不能耽誤人家做生意吧,哦對了,還有群頭,也得給他說一聲,自己不幹群演了。
兩天後南懷遠回到了老家所在的城市,葉星然現在應該也在這城市的某個角落。
從火車站裏出來,已經到了晚上。這個季節的城市街道上,晚上是人最多的時候,商店林立,大家看起來和樂融融的,好像沒有任何的煩惱。
南懷遠曾經幻想過,就和她一起生活在這個城市裏,應該也會很幸福。和心愛的人一起手牽手走在街上,那種感覺真的很美好。
一對夫妻走在南懷遠的前麵,是回家相同的路,他就默默跟著。真的好希望能有人陪在我的身邊,隻是這輩子是不可能擁有了。南懷遠眼神落寞,時不時地會看向前麵的夫妻。
用鑰匙打開家門,爺爺奶奶死後,家裏冷清了許多。
以前南懷遠的爸媽都是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弟弟也是。爺爺奶奶相繼離世,南懷遠便搬到了父母所在的城市居住。這個地方就像被人遺忘了一樣,再沒有被人踏足過,就連每年掃墓的時候,也沒有回來住一晚。
上次離開的時候,還是南懷遠親手關的房門,已經十年了。
但不管怎樣這兒都是他唯一承認的家,在家裏睡上最後一晚吧。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床了,軟綿綿的就像被人抱住了一樣。好舒服,長期受失眠困擾的他,今晚反而不想太早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