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梔雨情深(一)(1 / 2)

空穀裏,一枚雨蝶頂著漫天的雨水翩翩而舞,它緩緩扇動那藍豔的翅膀,劃過一條美麗的弧線。同時一滴雨傾斜地打在一片樹葉上,那樹葉便輕輕搖動飄落了下來。雨蝶自顧而行,它有自己的軌跡,同時也改變了別人的命運。淅瀝的雨帶著徐徐清風悄然落在那堅硬整齊的石板路上,被打散的雨水綻放開來,流轉的水霧宛如片片清澈的玫瑰花瓣,而那花瓣透過那片紛落的樹葉,映射出一道白色的人影。

白色人影漸漸清晰,那是一位衣著華貴,有著些許陽剛之氣的颯爽青年,青年頭戴一頂鬥笠,陶醉地漫步於這雨中石路。他名叫白河,年僅26歲的他已經是這肖城第一家族白家的掌門人,為了家族他整日操勞已經很久沒享受過如此空暇了。在他身前約三丈的石路上,有一個約莫三歲的小女孩,小女孩穿著一件很好看的白花裙,可愛的小腦袋上也歪歪斜斜地戴著一頂鬥笠。她很興奮,在濕漉的青石板上蹦蹦跳跳,時而回頭盯著青年,時而好奇地打量著周圍,小嘴巴還嘟囔些什麼,簡直古靈精怪。不過她的父親——也就是白河,已經很長時間沒帶她出來玩了,自她出生母親就意外病故,終日裏陪著自己的,隻有乳娘和伺候她的丫頭,所以也難怪她如此開心。

女孩歡快地走著,忽然她發現了那片被雨水打落的樹葉,她有些好奇地蹲下來撿起它。突然之間,天空中轟然發出一道巨響驚動了青年,他快速地朝女兒跑去,卻發現女兒和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不動了,好像這片空間中的時間隻為他流淌一樣。他正驚愕著,一股霸道無比的威壓就落在他雙肩之上,旋即便是有些站立不穩。而上方的天空豁然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一個渾身是血,衣衫破爛不堪的男人,從口子中緩緩降落到白河麵前,他雖身受重傷,但眼瞳中的金色光芒仍充斥著威嚴,仿佛是這天地的主人。

白河隻看了這男人一眼,便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這位在肖城裏叱吒風雲的威風凜凜的白家主,此刻卻毫無怨言地跪在了這濕挺的石板之上。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無論是這肖城裏的風雨雷電還是鳥獸草木,亦或是那茫茫的無盡海域,凡是有關於這裏的一切,皆是由眼前這位灰發金眸的男人所創造,他是真正淩駕於這片天地的主宰。男人的右臂之上抱著一個似在酣睡的女嬰,女嬰安安靜靜,俊俏的小臉雪白般純潔,惹人憐愛。男人緊閉著雙眼,淩亂的衣衫輕輕地飄動開來,白河能夠明顯感到這天地之間仿佛有著什麼從四麵八方彙聚到一起,湧入他的身體,隨即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竟紛紛愈合就像沒受過傷一樣,而在這無形力量的作用下,他的衣衫也煥然一新,隨著男人的恢複,周圍天地間翻湧的能量也平複下來。

男人睜開明澈眼眸平靜地掃視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白河,他緩緩道:“你先起來,吾有些事必須托付於你。”說罷,那落在白河雙肩上的威壓悄然撤去。“是,主人。”白河聞言立即起身回道。而方才跪在石板上的雙腿卻沒有預想中的潮濕,原來在這靜止的空間中,時間已經不再流淌,目睹著這絕對的靜止,白河漸漸陷入回憶,那是他第一次遇見男人。

那年白河14歲,白家在這肖城中也算是相當的勢力了,所以作為家主嫡子的白河從小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原本他的人生應該平穩——至少白家幾代都是如此。可天有不測風雲,在白河15歲的生日,他滿心歡喜地等待父母回來。白府上上下下也布置得一切妥當。而當暮色漸漸褪去,夜色漸濃卻始終沒有聽見父母的車隊歸來。失落和怨念襲上心頭,白河認為一定是父母不重視自己,隻顧處理家族瑣事。生日宴會無心再辦,白河沒有理會老管家的安慰而是早早地回到自己房間,他沒有點燈,麵對房間的昏暗,感覺自己此時的心情有些搭配。這個從小到大被嗬護至極的小少爺哪裏受過委屈,忽而鼻子一酸,不爭氣的眼淚紛紛流了出來,好在周圍的昏暗剛剛好,他脆弱的樣沒人看到,於是過了不知多久,哭累的他已經躺在床上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