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百花爭奇鬥豔,姹紫嫣紅,各顯芳菲,似是早知春日即將歸去,要把最後的生命綻盡。漫天的柳絮隨風飛舞,如雪花般灑落人的肩頭,莫名添了一絲愁緒。
這個時候,大眉山下的臨家村比往年變得更加熱鬧,但是老臨家和溪園卻更安靜了,似乎家裏走了一個人就像少了一片天。
“唉——”自從兩個月前臨青溪離開之後,葉氏就經常唉聲歎氣起來,想念孫女的焦灼心情日夜折磨著她。這孩子,離家這麼久,連信也不寫一封。
“阿奶,回來了,回來了!”臨青木突然跑進院子裏大聲喊道。
葉氏猛地一驚,慌忙站起來問道:“溪丫頭回來了?”
臨青木喘著氣,搖搖頭說道:“不是的,阿奶,是妹妹身邊的木槿和鈴蘭回來了!”
聽到這裏,葉氏的心又沉沉地落了下去,有些失望,原來不是溪丫頭呀。
木槿和鈴蘭告訴老臨家的人,臨青溪在外遊曆了兩個月後,已經去京城了,因擔心家裏的諸多事情,就讓她們兩個先回來幫忙照顧溪園,同時告訴家人,她在外很好。
臨遠山、臨忠國和葉氏他們聽到木槿和鈴蘭說臨青溪去了京城,心總算安了一半,畢竟京城她去過一次,在京城也有認識的人。
不但老臨家的人心中的石頭落了一半,聽到臨青溪有消息的陸誌明、衛玄、餘為和淮紹之等人也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他們也都在找臨青溪,可是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根本找不到。
隻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臨青溪的確是在趕往京城,隻是她去的不是楚國的京城,而是吳國的京城。
吳國與楚國乃一江之隔,其疆土要比楚國大一半,物阜民豐,兵強馬壯,其國力是楚國無法比的,土地更是十分富饒。
臨青溪之所以要去吳國的京城,是她讓白樺出去打聽消息的時候聽說,富得流油的吳國有一個荒唐王爺,要在三個月後吳國京城的萬香閣舉辦一場鬥香擂台賽,勝出者將有十萬兩的黃金。
十萬兩黃金也許對於吳國的很多有錢人家不算什麼,但是對於生在楚國的臨青溪來說,這是一筆能讓她為之一搏的巨款,更何況她手裏真得有最頂級的奇香。
從楚到吳約有三千多裏,如此遙遠的路途要想從雲州趕到吳國的京城,臨青溪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走一個月的陸路到達楚國最北邊的煙城,然後再從煙城改走水路渡過兩國之間的關江,之後到達吳國的邊城南垂,最後從南垂趕往吳國京城。
臨青溪和白樺等人日夜兼程,總算到達了楚國煙城最大的關江碼頭。
吳楚之間曆來有盟約,兩國之間可以通商,隻不過他國商人進入自己的國家檢查較為嚴格,這是以防他國奸細以商人之名刺探消息。
古代不像現代有先進的高科技可以查探一個人的真實身份,而且偽造一個假的身份證明也不容易被識別出來,尤其是三年大旱之後,楚國縣衙備案上的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或者身居何處。
所以,臨青溪很容易就弄到了幾張真的路引,但卻不是她的真實身份。對外,她是白樺的侍童,白樺和茉莉假扮一對出外做點小買賣的商人,白楊是隨行挑夫,薔薇是茉莉的貼身侍女。
關江碼頭是煙城最大的客運與貨運集一身的碼頭,這裏是臨青溪一路行來發現最熱鬧的一個邊城之地,而且江上停著好幾艘大船,很多專門在碼頭裝貨、卸貨的工人正在船上船下地忙碌著。
“少爺,我已經專門打聽過了,像咱們這樣攜帶貨物不多的商人可以搭乘官船,官船是半月一艘,今天正好有官船要去南垂,咱們走吧!”白楊挑起貨物,帶著白樺和臨青溪朝著官船的方向走去。
隻是,等到他們走到官船的地方時,卻被告知官船已滿,要坐官船去對岸隻能再等半月,而且很快官船就開走了。
“這位兄台,今日要出發去南垂,不坐官船還有何種辦法?”身旁有一位同樣沒坐上官船的中年商人,白樺見他隻是有些遺憾,但並沒有急色,於是就問道。
“沒有官船可坐,那就多花點銀子去做私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很多商人都往吳國跑!”中年商人最後嘀咕了一句。
“請問這位兄台,哪裏有私船可以坐?”白樺又問道。
“看你們像是第一次出門做生意,這碼頭上除了官船剩下的都是私船,你們可以問問哪一艘是今日要去南垂的,看人家願不願意捎帶你們一程。我幾日後去南垂也是沒事的,倒是不急。”中年商人憨厚一笑說道。
“多謝兄台相告,在下這就去問問!”白樺也是友好一笑說道。
臨青溪怎麼說也是侍童,她要去問,但被白樺攔下了,於是問船的事情還是交給了白楊。
隻是問了一圈下來,不是這兩日不走的,就是船上貨物已滿,無法搭乘他們的。
“那邊不是有一艘很大的船嗎?你有沒有去問?”白樺見碼頭上不知何時又停靠了一艘大船,而且有人正在忙著往船上一箱箱地裝東西。
“那艘船咱們就別想了,聽說這是吳國一個什麼公子的船,船上隻裝他們自己從楚國買來的貨物,從不讓外人上船。而且我看船上的守衛武功都極高,並不在少爺和我之下,咱們還是換乘別的船隻吧。”白楊低聲對幾人說道。
臨青溪出門是要做生意的,並不想招惹什麼人,隻是時間緊迫,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進入吳國,早去一天總是好的。
“快叫你家公子出來,就說我家王爺今天要坐這艘船去你們吳國,讓開,快讓開!”碼頭上突然停下幾輛裝飾的過分華麗的馬車,奇怪的是,馬車的後邊還用鐵鏈拴著六個蓬頭垢麵的男女。
“我家公子說,自家船今日不招待外客,對不住了,請搭別的船!”船艙裏走出一個精壯的男人拱手對那群氣焰有些囂張的人說道。
“滾!我家王爺坐你們的船是看得起你們,你們可知我家王爺是誰,那可是尤撻國鼎鼎有名的果倫王爺。”一身橫肉的侍衛聲音更大了,還有著誰都能聽到的洋洋得意。
“尤撻國是哪裏?”臨青溪看那群人的身材很像以前在書中看到過的野蠻部族裏的人,而且這都到夏天了,他們身上還有獸皮呢。
“尤撻國是與楚、吳兩國相連的一個小國,但他們民風野蠻,作戰凶悍,而且戰馬是最厲害的,所以雖然國家小,但卻不容小窺。”白楊在京城聽說過尤撻國的一些事情,但他知道的也隻有這些。
“那些被鐵鏈拴住的人應該是那位果倫王爺的奴隸。”白樺對尤撻國也有一些熟悉,他隻是不知道這些尤撻國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楚國的邊城。
“奴隸?怎麼還會有奴隸?”臨青溪又看了一眼那些被鐵鏈拴著的人,他們的雙腳、雙手早就血肉模糊,一定是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他們才活下來的。
“我聽說尤撻國一直都有奴隸買賣,別看他們國家小,其實百姓的日子也不好過。”白楊看到那位下了馬車的果倫王爺一眼,此人不但身強體壯十分彪悍,而且武功也不低。
就在這時,船艙裏又走出來一位書生模樣的人,他親自下船迎接果倫王爺,而且一臉諂媚笑容,還不停地賠禮道歉。
“這個什麼公子,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剛才還說不讓外客上船,這一轉臉就如此低聲下氣請人家上船,真是虛偽。”薔薇有些小聲不忿地說道。
誰知,薔薇這邊聲音剛落下來,那位去而複返的書生模樣的人就站在船頭大聲說道:“我家公子今日請到貴客,心情十分好,所以還有哪位要搭船去南垂的,現在就可以上船了,我家這船很快就開走了。”
連著吆喝了兩遍,也不見有其他人上船,不是沒有急著去南垂的人,而是久在吳楚之間做生意的人都知道這艘船主人的大名,這船還是不上為妙。
但是臨青溪是第一次來煙城,也是第一次要去吳國,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搭上這一艘船又如何!
於是,在那位書生模樣的男子正打算走回船艙的時候,她猛地舉起手臂,大聲喊道:“等一等,我家要搭船!”
白樺和白楊已經來不及阻止臨青溪,再說,就算他們不想臨青溪搭上這艘船也沒辦法,真正當家作主的可不是他們。
“那你們快上來吧!”船上的書生明朗一笑,心中卻暗想,這些人定是第一次出門到煙城做生意。
走上船之後,臨青溪發現這艘船比她想象的還要大,船艙內部雖然簡單但卻很有韻味,而且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香味。
白樺和茉莉對那位書生道過謝之後,就在船艙的船廳一角坐了下來。艙內一共是上中下三層,下層是裝載貨物的倉庫,中層是一覽無餘的寬敞船廳,上層應該是用於休息睡覺的地方。
茉莉和薔薇都是沒有坐過船的人,所以船開了沒一會兒,她們就臉色蒼白起來,臨青溪估計她們是暈船了。
“少奶奶,您沒事吧?”臨青溪有些關心地問道,這坐船不是一日兩日,聽說要半個多月才能到達吳國。
“我……我沒事!”茉莉忍著不吐。
臨青溪隻顧著趕路,忘記了茉莉和薔薇有可能暈船的事情,早知道她就配一些治療暈船的藥丸,可現在上了船已經沒辦法了。
“幾位,我家公子說,船上空房間多,幾位可以先去休息,這是一些可治暈船的藥丸,幾位要是覺得不舒服,可以先吃下。”從船艙上層走下來一位綠衣娉婷的少女,笑意盈盈地對白樺和茉莉幾人說道。
“多謝你家公子,能夠讓在下幾人搭船已經是萬分感謝,不敢再麻煩主人家!”白樺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位姑娘,我……沒事,忍一忍就好了!”茉莉也拒絕道。
綠衣姑娘笑道:“幾位別客氣,既然你們上了我家公子的船,就是我家公子的客人,哪有主人怠慢客人的道理,房間已經為幾位準備好了,我看這位夫人和這位姐姐怕是暈船厲害,這去南垂還有半月路程,船上又無大夫,還是快點去房間休息,放心,這藥丸是無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