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之時，一位滿身是汗的男人推著一輛板車衝進了仙姑舍的後院，高呼著：“仙姑，我媳婦好像要生了，你看下子。”
板車上側臥著一個麵容扭曲的婦人。
仙姑沒說什麼，神色悠閑，用手一指屋內示意他把婦人抱進去。
“早產的？”仙姑聲音有種詭異的蒼老感。
男人雙手揉搓，忙點頭道：“是…”他神色猶豫還是開口：“這胎是男還是……”
仙姑沒說話，隻是招手讓他把朱砂拿來。男人一下子反應過來，低下頭，神色難以分辨。
說到底，他想要男孩，但…唉，女孩的話似乎也行，家裏財運不好，叫仙姑改改命也不錯。
男人在外間低頭沉思，多張嘴吃飯在家幹活肯定不太夠了，薑老板那邊應該還有工人，過幾天過去看看。
等了許久，吃完午飯出來閑逛的村民都回去了，還不見仙姑出來，他有些急了，在這屋前張望幾眼，又坐了回去。
直到鍾鳴十四，仙姑才走了出來。
她手中抱著一個很幹淨的孩子，雪亮雪亮的。
男人噌的一聲站了起來，語氣還有一絲迫不及待：“仙姑，她可以嗎？”
仙姑搖搖頭，男人眼中浮著濃濃的失望。
仙姑看他這樣，又補了一句：“命格太盛，現在動不方便，先留一魄，等五歲下魂，到行運之時才能動。”
男人眼前一亮，“她行運是……”他的語氣裏有著難以察覺的遲疑。
看著他這副有賊心沒賊膽的樣子，仙姑也沒說什麼，手一指門前香爐。
他愣住了。
男人低下頭，卻還沒有一秒鍾的停頓，手在口袋裏摸索著。半分鍾後，他掏出一把皺皺巴巴、已被汗液浸透過無數次的紙幣，拚拚湊湊好幾分鍾，仔仔細細數了五遍，才遞給仙姑。
仙姑拿過看也不看，從屋內掏出三炷香，中間那根被剖腹沾了孩子的血的牛骨刀削掉一半，將其插入香爐。
風似有似無，於欲望中撩動人心，撥亂人的心弦。
仙姑唇邊帶笑，牽連著臉皮，一道又一道刻意的皺褶，才使得這張臉皮真實。
香灰隨鬼風飄散，不知是煙霧嗆鼻，還是良心作祟，男人隻覺得呼吸愈發沉重。四麵八方，一座又連著另一座的墳山，陰風陣陣，天色陰沉，他隻覺得從心底泛起寒意。
墳堆之中，鬼山之裏，縱得喪心病狂，追逐塵世利益，無人知曉行運被阻，命運相替，眾人隻知桂家有女，無性單名沐，因其魄渾再取陽，名曰：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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