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程許摩推到情報司主事的位子上，並不是鄭雪賢心血來潮，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或者說他在賭。
他始終覺得程許摩的身上隱藏著不為人知、也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包括身世。
對於把自己活成謎的人，鄭雪賢的做法很簡單很粗暴。
決不當麵揭穿，而是讓你去做事，所謂發展中發現問題、運動中露出破綻。
人隻有在做事中，才能回歸本真，即便掩藏得再天衣無縫，都無法包住做事過程中不經意流露。
程許摩哪裏想得到這一層深意，隻覺得鄭雪賢是要充分榨幹他的價值，盡管被人利用、吃幹抹淨後還不知道會不會被棄如敝履的感覺很不愜意，但程許摩卻無法拒絕，因為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鄭雪賢要讓他在辦事過程中暴露被他隱藏的秘密，而他也希望通過協理情報司，深度參與到戰事中，以加快實現自己的目標。
“既如此，老朽便卻之不恭了，不過老朽這把老骨頭，既無縛雞之力，怕也受不了多少日子的煎熬了，若是有個閃失，還請六長老慈悲為懷、多加體恤。”程許摩瞬間變成一副頹喪相，好似行將就木一般。
鄭雪賢暗暗罵到，你這小老兒果真是睜眼說瞎話說溜了嘴，連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手裏說沒就沒了，還好意思自貶無縛雞之力？莫非你所說的雞是卯日星君？
雖然心裏惡寒，可他更清楚眼下還是要營造和程許摩度蜜月的氛圍，便笑著說道：“程老，我對你隻有敬佩，絕無他意。想來，以程老的閱曆，對於情報司的主職當是不會陌生的。一場戰事的勝負，情報司所能發揮的功效無與倫比，我對情報司的要求，是建立覆蓋整個大新朝各州各縣乃至周邊鄰國和部落的龐大網絡，做到帷幄之中便知天下事。程老的責任，便是遴選可靠的、伶俐的探子，教給他們刺探軍情、發展下線、遞送情報的本領。”
程許摩暗暗吃驚，原來這小子的誌向如此博大，竟以整個天下為棋盤，大新周邊鄰國和部落，哼，這口氣當真是吞了天了。
等等，他怎地就突然提到周邊鄰國和部落了？是不是他覺察到了什麼？
驚出一身冷汗的程許摩，不由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鄭雪賢，卻橫看豎看怎麼看都是一張人畜無害、春風和煦還有點白麵書生氣質的臉，左看右看怎麼看又都不像是隱藏著什麼心機的臉。
看，的確是看不出什麼了，可若是消除不了心裏的疑惑，又覺得難安，便試探著問道：“六長老胸懷天下，老朽佩服得緊，隻不過眼下我黃茂嶺和鍾使君同氣連枝，都正處在生死邊緣，恕老朽冒昧，這求生圖存的關尚不知能否安然度過，便把主意打到周邊鄰國和部落，會不會有些唐突激進了？”
鄭雪賢自然不知程許摩的心聲，隻當他是在嘲笑自己好高騖遠，便道：“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眼下近憂雖切，卻也不能失了遠慮，此戰於大新朝廷是求勝心切、敗亦無妨，於白氏卻隻有兩個選擇，其一在戰場上獲得勝利，逼迫朝廷承認白氏的存在，以求取休養生息的時間；其二若是戰不得勝、拖亦無支撐，則果斷放棄黃茂嶺，另尋他地安營紮寨。大新朝不亡，白氏的危險便不會消除，然而以一族之力對抗一個立足數百年的朝廷，無論如何都像是蚍蜉撼樹，戰場上的一時勝利，隻能換來喘息和轉移的機會，這個家，遲早是要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