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房間中,我仍舊不以為然地與父母爭辯著,從練琴時間的長短,到學習的用處,再到父母是否一定正確,再到活著的意義,雖然每一次都辯不過他們,但是我“出色”的辯論技巧和略帶人生攻擊的言語仍是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不過,堅持是要有“動力”的,不斷的失敗讓我與他們的談話漸漸變少,當然,每次“辯論”後我的無動於衷也讓他們對我的看法和脾氣越來越不好,對我也越來越不抱有希望。
於是,一層厚厚的,由我們雙方共同建立的可悲的隔膜擋在了我們的中間,使我們的笑容越發的少了。
好在,我的鋼琴老師,一個總是穿著黑色西裝,身材幾乎完美,直起身來如同黑柱子的另類的人,與我沒有任何隔膜,當然,與他們也沒有。
在每個周天的下午,或是零散的春雨,或是烈夏的熱浪,或是秋天蕭索的寒風,亦或是凜冬沉寂的竊竊私語...那個703房間的燈沒有一次是不亮的,那個較為古老的電動車也沒有一次不在那滿是模糊煙霧的記憶中的街道上的。
說來也奇怪,我沒有一次不去,即使是以前昏昏沉沉的那一次...
那天的太陽不大,但我微微鼓起的臉卻是異常的紅潤。
我覺得昏昏沉沉的,略有些難受,但卻怕父母給我請病假,見不到那個滿是幽默風趣的“黑柱子”老師,謊報了病情,說隻是稍微有些頭疼。
就這樣,我應了幾句老媽關心的話便靠著我爸結實的脊柱出發了。
“在那要多喝水啊!”
“有事一定要讓老師打電話給我們啊!”
“現在如果難受要和我說啊!”
......
我靠著他堅硬的脊柱,在顛簸的電動車上看著眼前恍惚不定的世界,想著:
“世界原來還能是這樣的啊!”
應著:
“嗯,好,知道了。”
在欣賞了15分鍾搖晃的世界後,我終於是到了。
我踉蹌了兩步後下了車,本來想假裝打哈欠以裝困來掩飾我的頭暈,但發現假裝打哈欠太難了,於是改成了伸懶腰。
“有事一定要說啊!不要瞞著我們,小孩是騙不了大人的!”
“嗯...”
我又轉過身,把手掌張開,抬到嘴邊,張大嘴巴,猛吸一口氣,假裝打著哈欠,略帶搖晃地提著小書包走上樓。
“咚咚”
不同以往的沉悶的敲門聲以同樣的方式傳入“黑柱子”的耳朵裏,他不再喊“老大”了,反而問了一句:
“誰啊?”
“老師,是我。”
我努力地直起身子,展現著自己的精神麵貌。
哢噠。
一聲脆響,門開了,然後就是一陣拂麵的微風。
“欸?今天幹嘛了?臉這麼紅?談戀愛啦?還是說看上了那個小姑娘啊?”
“怎麼會呢!我才不早戀!”
“哈哈,不拿你開玩笑了,你要水嗎?我家還有些退燒藥,給你吃一點?”
“啊?我為啥要吃退燒藥啊?”
“哎呦,哪有小孩騙得了大人的,你這臉紅得像被你媽打了一樣,沒發燒,難不成是發騷啊?哈哈!”
“你先去沙發上躺著吧,我去給你拿藥。”
“嗯...”
被看穿的我像戰敗的士兵一樣,雙手耷拉下來,馱著背將小書包隨意甩到地上,一個轉身就躺到了大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