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書房內。
連懷予獨自坐在窗邊,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棋盤。
“殿下,太子妃最近在煉藥。”
和往常一樣,飛白向連懷予彙報著情況。
鴉羽般的睫毛下,一片幽暗。
”她讓府裏的人排著隊吐痰,還把府內幾處宮廁也掏了個遍……現在外麵都知道了。“
“她揚言,要煉出能治好肺癆的藥。”
那敲著棋盤的手指微顫,頓住了。
“可那染料和老鼠又怎能用作藥物呢?”
“咳咳……”他的肩膀又是一陣劇烈的抖動,似乎要將五髒六腑都給咳出來。
最近他的咳嗽是愈發地厲害了。
“本宮信她。”
飛白敏銳地捕捉到連懷予抬起頭時,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雖然太子殿下最近在有意疏遠那位行為怪異的假太子妃,實則心裏在意的很呐。
*
是夜,帝都飄著小雪。
裴七鈺穿著一身布衣,她已經在臨時實驗室裏忙活了好幾天,就連元晚桃上門也看不見她。
她前幾天從自然界——包括但不限於糞便,痰液等地方取樣,將它們與肉湯震蕩後塗抹在培養皿中。
這樣做的目的是培養鏈球菌,目前長勢良好。
裴七鈺小心地將她從染料中提取出來的溶液滴在培養皿上。
“太子妃,該服藥了。”霜柿悄無聲息地進門了。
藥……
她那因為熬夜而遲鈍的大腦輾轉後,才想起她出嫁那天服下的毒。
算算到北漠也差不多半個月,她是該吃藥了。
裴七鈺安排妥當手裏的事情,才接過那顆暗色的藥丸,將它服下。
霜柿最近鮮少提及刺殺計劃,也許是暫時拿她沒轍了吧。
裴七鈺決定在這件事情上裝死。
暗自打算著:“她不問,我不提,她一問,我驚訝。”
“這些東西,真的能做出藥嗎?”
霜柿望著那兩桶穢物,以及這屋內奇怪的工具和小罐,怎麼也想不明白。
與其相信這些東西能治好太子的肺癆……
她更願意相信裴七鈺是在假借煉藥的名義來刺殺太子。
“當然可以。”裴七鈺接著塗抹培養皿,一邊道:“假若能順利做出來,到時候能治好的就不僅僅是肺癆了。”
磺胺出世,如果能好好利用,將會是這裏醫學界的重大事件。
隻是現在,她還不知道哪一種染料有用。
因為紅色染料本身是無法殺死細菌的,她在找的,是含有磺胺成分的百浪多息。
其中的磺胺分子,既可以滅殺體內的細菌,也能夠除去培養皿裏的細菌。
不過磺胺也沒有那麼神奇,它的藥效有限,副作用也比較明顯。
可能會導致皮膚變成紅色,引發出過敏反應。
裴七鈺有些無可奈何,這樣做也隻是為了盡可能地延長連懷予的壽命。
做完這一切後,她擦了擦額上的汗,怔愣地看著雙手出神。
自從南靈山莊回來後,她愈發地感到手腳乏力。
明明是下雪的天氣,夜裏卻常常發出一身冷汗。
起初以為是金國那枚毒藥的緣故,但今晚服藥後這種情況卻並沒有得到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