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日新,天大亮。
顧朝山哈了口寒氣,凝了一夜的神,沒見半點效果,他目光看向林外。
麥田上的寒霜模糊到散出煙霧。
冬日的晨陽最是好看。
顧朝山說:“該走了。”
熊三靠在大樹上,撓撓肚皮,還在睡。
梨山穀中的燈火陸續亮起。
顧朝山叫醒了熊三。
熊三請安,道了聲:“師叔早!”
顧朝山點點頭,說:“去村子裏吧!”他看向熊三鋥亮的毛皮,笑著說:“還得跟庾老姐姐要些布料,給你做個衣裳,出了大山,也不至於教人害怕。”
熊三雖然心裏不怎麼情願,畢竟自己光棍多年,哪習慣穿衣服,但還是順著師叔的意思走。
一人一熊走在田埂上。
顧朝山說:“我一夜未睡,隻怕一會兒便要陷入沉眠,現在說出來,好教你們知曉,省的瞎操心。”
熊三說:“師叔這傷勢怎麼搞得,世上還有人傷得了師叔?”
顧朝山:“你這憨熊也沒出去過,哪知世上修道人高低?不過話說回來,顧某這傷還真是咎由自取……”歎了口氣。
想著要不是自己作死,非要神意浸入畫卷中也不會被這時間長河的力量,無盡龐大的回憶中傷嘍!
到得村裏,晉哥兒眼睛紅紅的,他很不舍阿英。
可阿英現在還在睡覺。
晉哥兒歎了口氣,趴在阿英院子土牆上,戀戀不舍。
院子裏的石榴樹葉子還青綠。
晉哥兒說:“阿英,我原來姓高,全名高晉。”
顧朝山再一次睡著了。
坐在村口的石凳上,前腳還在跟熊三說話,後腳就睡下了。
有細微的鼾聲傳出。
好在顧朝山說睡覺就是療傷,熊三也沒打擾師叔休息。
晉哥兒打包好包裹。
還問了熊三,說:“熊三哥,要不我讓嬸嬸牽幾頭羊走吧!咱不知道要趕多少路呢?”
熊三背起顧朝山,說道:“師哥多慮,正所謂一頓吃飽,十天不餓,俺把拐走的牛羊雞都給吃啦,十天不會餓!”
終究沒有拉車。
柿樹枝子在空中懸浮,在前麵指著路。
熊三背著顧朝山,原想要抱起晉哥兒的。
晉哥兒說:“苦行也是修道!”
他們就在旭日初升時走了。
沒有人想送。
庾二奶奶兀自在家抹淚。
這一天依舊平常。
他們不過過客而已。
顧朝山夢到畫卷打開。
他隻是看到了天女的脖子,很白。
畫卷複又合上。
天女說:“師尊讓我來看這處靈氣迸發之處,還道是天地不舍修道人,給了處誕生靈氣的地方!”
“害!原是個邪物作祟!”
外麵似有人進來。
是那自封為王的烏王。
他在言說如今之界飛崩離析百年,萬物雖有序,人心不合,故我八人不願再開皇製,更願人人寡居而存……
天女不願聽:“不必多言,我即刻就走,爾等好自為之。”
罷了,天女帶著畫卷,駕白虹而走。
而至天中,天下已是開戰。
天女撇嘴說:“好一個寡居啊,好一個不開皇製,好一個為天下啊……”
她又不走,遂降下無上法力,割地八處。
各有屏障相阻。
八王各統一域,自不混戰。
天女失了大半法力,駕馭長虹的速度慢了些。
足足有了十五年光景,橫跨宇宙到得九天之上。
此時之九天,已是一片狼藉。
修道人混戰不休,天地靈氣消散,苦修之輩竟也坐不住,出來一較高下。
顧朝山感受到了同根同源的氣息。
那是……
畫卷自行脫離天女芥子囊,飛遁而去。
法力漸無的天女無力追趕,歎了口氣,綴在畫卷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