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1 / 3)

萬啟三年,殷氏皇族大舉國婚之喜,詔宮氏左相一女瀾拜嫁入朝。

午時,一道聖旨驚動了悶熱的殷都夏末。

左相宮平的府邸內,遙望去主人仆從百餘來人,拜滿在相府庭院內,皆俯身不敢妄動。

“詔。”

站在眾人跟前的白發公公,扯著尖細的嗓子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聞宮氏有女瀾,溫婉淑善,姿容妍麗,朕悅之,念左相宮平協朕治國有功,特賜國婚禮,迎其女入宮,授貴妃位,擇日完婚,欽此。”

一卷薄薄的明黃布帛,宮瀾接過的時候卻如同拿了千斤的擔子,在所有人看來,這是皇室給予的無上榮光,在宮氏所有人的眼裏,這卻是一把致命的刀子。

殷都宮氏,自然是全天下人知道的存在,一脈單承,連出三代國相。若不是到了宮平這裏,宮夫人兩胎都是女兒,那麼待宮平退任後,自然得是他宮家子再繼相位。

這樣的存在,已是功高蓋主,殷都誰人不尊敬宮氏相府之人,世家大族皆想攀附。宮家適婚女子暫且隻有宮瀾一人,妹妹宮泠尚未及笄。

何況宮氏二女,容貌豔絕京都,才華出眾,又是多少男子的欽慕對象,這下被皇上要了去,得是多大的憾事。

貴妃之位,後宮之中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貴上加親,但凡不蠢,都得曉得這不是什麼真的聖恩吧。

待送走白發公公後,眾人才議論起來。宮平臉色實在不好,早幾天上朝的時候,氣氛就不太對,總覺得皇上看著他時有什麼意思,皇上不說,他也不好問。

宮平是不信皇帝會動宮家的,但這突如其來的婚賜,多少有些詭異了。

殷介雖才即位三年,算是年輕的帝王,但是心思深重,不是輕易能猜中的。

此舉……何為?

“爹,女兒……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且不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伴君身側須得處處謹慎。這不是宮瀾想要的,也不會是宮家想要的,宮瀾也隻是想嫁入一個安穩的世家,少些勾心鬥角,夫婦和睦罷了。

“沒得選,沒得選呐,這往後的日子,且看著過吧,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風雨呢……”

宮家,人心惶惶。

入夜,宮瀾閨房內的燭火還未熄滅,她坐在床榻邊,手裏仍握著那道聖旨,秀麗的眉頭緊鎖不展,時不時歎息一聲。

宮泠知曉姐姐心裏不是滋味,過往她總同自己說,女子這一生,就看嫁的好不好,像她們這般世家出身的女兒,大多是為了利益出嫁。

其實女子本應該有選擇良配的權利,隻是這宮中府中,哪裏是女子能做的了主的,就算爹爹自幼疼愛她們,時刻教她們自尊自重,切不可將自己完全交付給男子。

可……可這次,是皇帝的婚旨,沒有餘地拒絕。

宮泠看著滿麵憂愁的姐姐,轉而想到自己,她還有一年便及笄了,到那時候,就是她麵對這樁人生大事了。

可是她不想和姐姐一樣,她想嫁給自己心悅的人,而不是無奈地接受安排。

“阿泠,我沒事了,你啊,快些回去歇息吧。”宮瀾大抵是以為出神的宮泠困了,便催她回去休息。

宮泠回過神來,她怔怔地盯著姐姐的臉龐。沒事嗎……姐姐總是這般能包容。

自從皇帝的旨意昭告天下後,宮裏宮外都在忙碌著置辦婚禮所需。司衣局為宮瀾製作的嫁服也送去了相府供她查看,若有不滿,還可改動。

豔紅的喜服有些刺眼,隻比正紅淡些,繡著繁複華麗的花紋,代表著貴妃的身份。

皇上為她賜名號溫容,溫容貴妃。

溫良寬容。

宮瀾撫過朱紅托盤上的婚服,嘴角漫出一絲苦澀,輕聲說道:“妾無不滿,謝皇上恩寵。”

隆明殿內,身著明黃龍袍的皇帝半靠在美人榻上,手裏拿著一本折子,仔細翻看著。

他是皇帝殷介,三年前帝位之爭,他是踩著多少人的屍骨,踏過多少人的鮮血,才坐上了這至高無上的龍椅。

皇權之爭,向來殘酷,心軟者自然會輸的徹底,而他,不會輸。

龐公公立在簾子一邊,挽著拂塵,等著殷介的詢問。

殷介手裏拿著的折子裏,內容寫的是告謀逆之罪,至於告的是誰……

“龐公公,你覺著,左相若何?”低沉的嗓音忽然響起,雖然龐公公早有準備,但還是驚了一下。

左相……左相忠誠不二,是三年前幫助當時還是二皇子的殷介奪得皇位的重要功臣,此刻,問左相若何……

“奴才以為,左相自然是忠誠侍奉皇上的,無可指摘。”

“哦?是嗎?”殷介饒有趣味反問一句,言語中已經透露出他的不信任。

龐公公握著拂塵尾端的手心沁出汗液來,他陪伴殷介左右,自殷介幼年起,直至今日他坐上龍椅,對他的脾性早已摸的透徹。

宮家,怕是有難。

殷介將那本折子扔在一邊,從書桌上又摸了一本來看,片刻便愉悅起來。

“不愧是朕看中的人才,衡將軍此次邊關一役,立了大功,待朕的婚事落定後,便召衡將軍回京,為他慶賀一番。”

邊關之外,行軍帳內。

“恭喜將軍大獲全勝,這邊關之亂一直是皇上的心頭刺,沒想到衡將軍第一次領軍作戰,就把這多年平不了的外敵打得不敢再犯,哈哈哈哈!真是好得很啊!”

坐在首位的年輕男子聞言搖頭輕笑,表示他們過譽了。

他作為衡氏獨子,從小苦讀兵書,苦練劍術,如此多年來,如果不是父親當初站在了二皇子那邊,也不會有如今的衡郯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