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作了無數次的美夢也該碎了,她的心中不可能有他,因為她是慕容眉。而慕容眉,注定是他一生的敵人。
他悵然地愣愣站著,全然設有注意到一支碎了毒的飛箭從對麵直撲而來。
當箭尖穿破他厚厚的衣服,刺破他的肌膚,刺中他的胸膛時,他筆直地向後倒了下去,心中卻想著她曾一心求死,他終於懂得她為何求死,原來死亡真的可以了斷一切痛苦。
這樣也好,因為他真的下不了手傷害她一分一毫。
他張大眼睛,看著漸漸模糊的天空,忽然感覺有道白色的影子撲到他麵前,一滴淚水落在他的臉上,順著鼻翼的輪廓,流到了他的唇間。
那苦澀微鹹的滋味是如此清晰地觸痛了他已無知無感的一顆心。
明煙,是你在哭嗎?你在為誰流淚?若是為了你自己,那麼從今以後,你已不會再有叫結和痛苦,不必再哭泣。
若是為了我……你是因為同情憐憫,還是為了那我不敢奢求的——愛?
明煙,我愛你,至死都愛。
但唯有死亡可以了斷我對你的貪念,讓你回歸自由。你該釋然了吧?
天雀的冬天總是下雪,在屬於冬季的三個月中,有一半的對光會在連緯不斷的飛雪中度過。但是今天,從天雀灰蒙蒙的天空落下的不是雪,而是雨。
浙浙瀝瀝的雨滴在夜半對分垂降,滿地的白雪因而變得泥濘不堪。
此時有百餘道人影,行色匆匆地從京城各條小道湧向慕容府,靴子踏擊雪水的聲音在夜色中清晰可聞,但是除此之外,沒有一點說話聲。
有些路人不意撞見這隊奇怪的人馬,都察覺事情不妙,慌忙躲回自己家中,關好門窗,生怕受了牽違。
“慕容府出什麼事了?該不會是要被抄家吧?”一名中年婦女情悄打開窗戶向外張望,憂心詢問。
婦人的丈夫嚇得急忙把窗戶緊緊關閉,低聲叱貴,“什麼抄家?人家是輔國大臣、陛下的寵臣,怎麼可能會被抄家?況且這些人穿的都不是官衣,肯定不是官府中人。”
“那,除了官府,還有誰敢找慕容家的麻煩?”
屋內的人盡管滿腦子疑惑著,卻不敢打開窗戶再偷看一眼,屋外淒雨冷風,與慕容府即將迎來的風暴一樣,真讓人打從心底不安。
與此同時,慕容府中眾人聚集,個個神情凝重,如臨大敵。
慕容歸鶴看著跪在他對麵的年輕男子,不禁歎氣道:“小俊,你怎麼可以這樣莽撞?”
那年輕的男子正是日前去臨江偷偷接應姬明煙回江北的“阿俊”,而他實際的身份,乃是慕容歸鶴的幼子慕容俊。
此時他伏身在地,重重地向父親磕了頭,“爹,孩兒做錯事,孩兒自已一力承擔。”
“一力承擔?你說得倒容易,你承擔得起嗎?”
在旁邊另有一名年長些的男子冷笑道:“你用毒箭射殺軒轅策,讓他那幫手下氣得都瘋了。你聽聽窗外,如今連小販沿街叫賣的聲都聽不到了,為什麼?因為軒轅策的死士已經把慕容府給團團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