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師兄，你能聞出來這裏麵有什麼香料嗎？”
秋日的暖陽徐徐鑽過實驗室厚重的玻璃窗上，於是在石英石的實驗台上逶迤開點點漣漪。裏麵三兩人正在不疾不徐地收拾著最後的儀器。
而陸皦白聞言也擱下了還在記錄數據的筆，這人乃是沈月瓊她們二人的師兄，雖說不是同一個研究方向的，卻也常常在實驗室裏碰麵，一來二去就熟悉了許多。
她和同學趙麥麥打了賭，看看師兄能不能聞出來她們這調製了幾個月的香水到底是什麼成分。
陸皦白於是接過了她們遞來的細口瓶，他的手指細長，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一種白皙的剔透。
他輕輕在瓶口處扇動了一下，思索片刻，“柑橘花，茉莉，佛手柑……氣味偏甜，加的是紅沒藥吧？”
他們入實驗室都有嚴格的著裝要求，這平日裏看著樸素的白大褂，落到眼前人的身上，卻隻更襯得他身材修長。
陸皦白沉思時總是習慣性垂下眼，睫毛落下一片陰翳，看起來認真而又謙和。
沈月瓊歎了口氣，“紅沒藥的甜味師兄都能聞出來啊，唉，又是我輸了。”
她身邊的趙麥麥便得意笑道：“早跟你說了師兄肯定能聞出來的，你還不信。”
“好啦好啦，我現在才知道師兄真有這麼厲害，之前總覺得是你們誇大其詞，唉，我請你喝奶茶就是了。”
陸皦白見著這二人原是賭約，也並未多言什麼，隻是淡淡點頭道：“這香水偏輕靈飄逸，很適合你們女孩子，而且配置比例恰到好處。”
沈月瓊緩了一會兒才聽明白，師兄這是在安慰自己呢。
這姑娘就一掃方才的失落，把目光聚集到陸皦白身邊的研缽上，上麵還有被研磨成粉末的紅色物質，於是她好奇起來，“師兄，為什麼你不用研磨儀，反倒用杵子呢？這不是更費時間嗎？”
除此之外，陸皦白的實驗報告旁還擱置著一本線裝書，仔細看去，才知道也是豎字排版，甚至還是繁體字。
看得她頭暈暈的。
她當然知道這師兄是位在香精專業研究古法製香的奇人，在現代實驗室裏抱著一本古書來啃實在過分惹人注目。奈何此人就是頗有些古怪，聽說他還是按方向來擇定導師的，似乎不研究古香這研究生也沒什麼讀的意義。
本來香精專業就足夠冷門，古法製香就更是冷門中的冷門了。可她這師兄不僅一頭往南牆上撞，還真的撞出成果來了，據說他本科時就有三篇sci一作論文發表，如今研二早早就跟著導師在各個研討會上發表成果了。
算是他們專業的風雲人物了。
這樣優秀的人，不知為何跟古香過不去。她總覺得師兄哪怕是去隔壁漢語言專業，也能學得如魚得水。
“研磨器的功能實在是太過分精細了，”陸皦白哪怕笑起來也是溫溫柔柔的，“我想複刻書中描寫的狀態，顆粒直徑倒也不需要那麼小。”
“哦哦，原來如此。”
等到他們都在儀器清理完畢，陸皦白也要離開了。
可是還不待他踏出實驗室大門，就被幾個人堵在了門口。
“學長，今晚有空嗎？”
為首的那人看起來比陸皦白高了快一公分，嚴嚴實實地把人攔在了門口。
陸皦白頓時冷下臉來，“沒空。”
沈月瓊倒是第一次看到陸皦白這麼難看的表情。這時她才注意到，後門也被那些沒穿白大褂的人給圍住了。
實驗室一下子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趙麥麥的消息明顯就比沈月瓊要靈通許多，她湊到她耳朵邊，低下聲來，“聽說是隔壁院的學弟，叫做秦少彬，最近一直在追求師兄，學校八卦群一直在談這事——”
沈月瓊這才眯起眼打量過去，那學弟看起來五官張揚又英俊，想必也是頗受歡迎的類型。
沈月瓊感到不可思議，自覺不太能理解他們年輕人的想法，怎麼就追愛追到了實驗室門口。
雖然她也不是不支持戀愛自由，可也不至於鬧得這麼大吧？這讓師兄以後在實驗室受多少議論？
隻聽陸皦白繼續無波無瀾道：“我今晚很忙，沒空陪你浪費時間。”
他眉眼裏難得有一絲厭倦與疲憊，話語刻薄又冷漠，仿佛平日裏的溫和與平易近人又隻是錯覺。沈月瓊倒是真的好奇起來，什麼樣的人能讓陸師兄這麼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