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從沉睡中一點點回複,麵朝下的張峰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還是模模糊糊的。奇怪的是,自己昨天偶遇多年不見的初戀女友王靜茹,明明和她喝了一斤多的白酒,之後還一起瘋狂了一整夜,怎麼現在一點也感覺不到宿醉之後的頭疼,身上似乎也沒有感覺到縱欲之後的疲憊。當然也不是一點異樣的感覺也沒有,不過,怎麼是屁股感覺那麼疼,而且還是燙傷的那種種火辣辣的疼。張峰慢慢地活動了一下,動了動身子。
“孩子他媽,小峰起來了(家鄉土話,就是起床了的意思。),看著(看護)他點,別讓他翻身,壓到他的小屁股,那傷就更不愛好了。”周圍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嗯?怎麼回事,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又陌生,好像是好久沒有聽過了。
“別光讓我看著,我還起來做飯呢。你看著他吧。”一個女人的聲音回複著。
轟,張峰的腦子裏一下子就感覺裝滿了不知是些什麼東西,阻塞了他的思維,讓他再沒有半點思考的能力。這怎麼會是爸爸媽媽,怎麼會是爸爸媽媽的聲音,怎麼會是年輕時候爸爸媽媽的聲音!
他的視力終於回複到了正常,抬高了頭,四周看了看周圍。這是哪裏,明明昨天自己和初戀女友一起睡在了自己租住的一室一廳的小房子裏,怎麼睡醒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不過這裏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啊!是家,記憶裏故鄉的家!長長的火炕,陳舊的家具,低矮的紙頂棚,紅磚的地麵。炕頭那邊的被窩裏兩個人明顯是一對夫妻,正在穿衣起床,正是張峰的父母,記憶裏十分年輕的父母!炕的別一頭還在睡著的那個十歲左右的可愛小女孩,不正是自己曾在照片上見過的姐姐小時候的樣子嗎!
看到張峰望向了他們,爸爸張從林放下穿了一半的衣服,趕忙過來,用手拍了拍張峰的頭說:“寶貝兒子,屁股上的傷沒好,可不要亂動呀,要不然你就得再多受些罪了。”
張峰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想要握住爸爸的手,感受一下,這一切是不是真實的。手伸了一半,頓住了,因為伸出的是一雙小小的手。前世沒少在起點看小說的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轉過頭,看向記憶裏應該是掛著日曆的那麵牆:一九八六年三月六日,農曆正月十五,元宵節!
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張峰努力回憶著昨天的情形。昨晚,張峰和自己的初戀女友在街頭偶遇,和她一起回到了自己700元一個月租住的小房子裏。兩個人聊起了分開後這些年各自工作生活的艱難,又一起喝了好多酒,迷迷糊糊地弄了一次一夜情。然後自己身子火熱的不得了,在窗口吹風,然後就看到地麵自己越來越近...啊,是自己失足墜樓了!然後,就來到了八六年故鄉的家裏!
天啊,這是什麼,這是重生啊!自己在墜樓後重生回了一九八六年元宵節時的家裏麵。
張峰的爸爸看著自己剛剛睡醒有些遲頓的兒子,提醒道:“聽到了我說的話沒有,不要亂動,別讓屁股著力,知道了嗎?”
張峰張開了嘴,用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童音,弱弱地說了聲:“爸爸,知道了!”之後抱住爸爸伸過來的胳膊就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爸爸張慶山過了好一會才抽出胳膊,又拍了拍兒子的頭說:“兒子乖啊。”又趕忙去穿衣服。東北的元宵節還是冬天呢,屋子裏的火爐還沒生起火來,冷得很。張峰愣愣地躺在自己的被窩裏,記憶裏的東西像電影一樣,飛快的在他腦子裏掠過。
張峰是在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東北農村裏長大的。離這個村子最近的城市也有七十多公裏,是那個經濟很不發達的縣城。這裏是真真正正的山溝溝。他像那個年代好多人一樣,瘋玩地度過了美好的充滿各種顏色幻想的童年,接著就是努力學習的小學、中學、大學,從小就是個聽話好孩子的張峰,學習成績一直很不錯。在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大學畢業後,已經是大學生遍地都有的時代了,於是張峰就隻找到了一份隻夠自己胡口的工作。年複一年,就像那句話裏說的一樣,幹活就像黃牛一樣努力,得到的也像黃牛一樣很少。這期間,有著多少的無奈和不甘:因為供自己讀書,爸爸媽媽辛辛苦苦勞作在田地裏。終於他學業有成,在城市裏找了一份工作,成為了爸爸媽媽做夢都希望的城裏人,他們的身體卻垮了下去,總是生病。而作為兒子的張峰,卻隻能每個月都過著拮據的日子,從本就不多的工資裏為父母省了一點跟本就不夠用的醫藥費。工作四五年,房子沒有,車子沒有,錢呢,也沒有。因為沒有錢,青梅竹馬的初戀女友王靜茹,因為她那個特別勢力眼的媽媽的堅決反對也不得不離開了他,聽說後來嫁了一個大她十幾歲的南方老板。昨天偶遇之後,才聽她說起她婚後的日子過的難過無比。原來那個家夥,在南方還有一個妻子,和她結婚時,他南邊的兒子都已經十歲了。她不過是個玩物,她的價值僅僅是五萬元的彩禮。昨晚她拉著他陪自己喝酒,向他哭訴自己的苦難,又瘋狂了一整夜。最終讓張峰在醉酒墜樓後,重生回到了一九八六年。這年,張峰剛剛年滿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