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年男人閉著眼睛坐在警局休息室裏的椅子上,沒什麼人的警局中隻有星星點點的燈光,夕陽投射的窗框投影打在他臉上,顯出條紋狀的陰影,像囚籠般橫亙在似乎被風霜剝蝕的臉上。慘白的燈光淡淡的從頭頂照下,顯出幾分恐怖之色。
門打開了。申清大步走了進來,跟在後麵的李乘辛順手打開了燈,整個房間瞬間大亮,男人立即睜開了眼睛,就看見眼前的女人,瞳孔一縮,顯出幾分疑惑之情。
“為什麼從車禍現場逃跑?”申清站著,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男人。
“這些問題你已經問過了……”
“那就再說一遍。”申清不禁想起了那個和自己生著同樣麵容的人。
“車禍跟我沒有關係,而我,我還有急事。”男人語氣冷漠。
“急事?”
“不便告知。”
申清看著男人冷淡的表情,歎了一口氣:“你叫什麼?”
“……周覺明。”男人眼直盯著申清。
“你和楊時是什麼關係?”
男人頓了一下,表情仍然不變,可那雙眼中似乎透出來幾分惆悵:“楊時是誰?沒有關係。”
申清這才示意李乘辛退出休息室,關上了門,那砰地一聲引得男人眼皮一跳。
申清拽來一個椅子,椅子劃過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坐下,身體前傾,:“你真不是黃弗?”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睛移開,嘴唇動了動。
申清從休息室出來就尋找李乘辛,可是未果,翻遍了幾乎整個警局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歎了口氣,裹上大衣外套,再次推開了門,大踏步走了出去。
申清走到兩條路交界處。那是一個T字路口,T字豎線方向是申清住處的方向,而分布在左右兩側的也就是東西走向的路一麵是桂林路派出所,而另一側就是車禍現場。
遠遠看去,車禍現場還圍著警戒線,路麵似乎都被炸壞了一個小缺口。隻不過現在很是冷清,就像餓虎撲食之後的殘羹剩飯,隻有星星點點的食腐動物一擁而上。看不清是什麼人員在走來走去,卻在零星飄飛的雪花裏看不到一點生機。
街上的人們步履匆匆,那表情就像家裏剛辦了喪事一樣死灰,申清心中沒來由地生出焦躁感,用力吐出一口寒氣,但是就在那一刹那,她的目光驟然定住了,心中翻滾起層層波濤。
黃弗覺得自己並不能再研究下去了。幾個月來毫無進展。窗外的白雪已經漸漸化為一地髒汙,與沙塵混在一起,雖然不中看,但是不可否認的還是減少了沙塵對天城的傷害,而接踵而至的暴雨又把這泥團衝散,變為股股泥流,無孔不入地鑽進各種縫隙之中。就像黃弗的大腦裏已經隻剩下風卷殘雲之後的漿糊。
黃弗決定出去走走,看看這大自然——或者說是鋼鐵森林能不能給自己點靈感。
他當然不會去給自己喂泔水似的去車禍現場,他決定去周覺生家,看看能不能找點東西吃,把大腦整理一下。
黃弗確保整個別墅的所有能用的東西都已經關掉,並確保自己回來不看到房子被炸得粉碎。走到後院,坐上滿是灰塵的駕駛座,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在慶祝自己終於能暫時逃避這個牢籠。
一個小時後,吉普車甩掉一身灰塵,衝上了大路。
黃弗心情不錯,便從自己那一堆磁帶裏隨便掏出一個,插進去播放。
Almost heaven
West Virginia
Blue ridge mountain
Shenandoah river……
一曲終了,黃弗眼裏帶著淚水,但卻哈哈大笑,直接按下喇叭,刺耳的聲音卻在黃弗耳中痛快淋漓,在灰蒙蒙的公路上回蕩飄揚。
漸漸地,城市取代了黃沙,待到夕陽西下,那破舊又煥然一新的吉普車才將將停在周覺生樓棟門口。黃弗事先已經打過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