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唐昕玥:花瓣落滿心裏墳場才害怕(代後記)(1 / 3)

漆黑的永夜,絕非祥兆。

時隔七年,我又見到水耀靈。

他站在淒寒的夜色裏,強撐著笑意,雙手一遍遍充滿憐惜地摩挲著花陽的臉,不語。比輪椅上孩童繞膝的花陽,更顯蒼白憔悴。

化妝鏡裏我的臉,也被時間腐蝕得有些陌生,仿佛另一個人。

“咳咳……閉眼睛。”挪威這座莊園的女主人簡瞳,忽然拿著粉餅咳嗽了一聲。

我迅速收回拋向窗外的視線,聽話地閉起眼睛,繼續任由她在我臉上塗脂抹粉。

窗外飛雪漫天。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隻為了今生再見上我最愛的男人最後一麵。

十二年前,我費力地把渾身是血的他撈上來的一幕幕,似乎近在眼前。我救了他,同時也毀了自己。

在海城精神病院還叫安心療養院的時候,他就是那裏的院長了。在帶我和我哥遠赴澳大利亞創業的時候,他就是花陽的丈夫了。而我隻是個低眉順眼的鄉下姑娘,注定與他無緣。

所以,我隻能默默陪在他身邊,做他的後盾。

我等了五年,等待有朝一日,他能忘記前塵往事,踏著一路笙歌來娶我。

可是,他卻用五年的時間爬上了權貴金字塔的頂端,找來了我親自聯係到的舊相識,向花陽證明了自己的身份,趕走了我親自調查出來的假沈青洲,回到了他妻子身邊。

最後,隻用一張單程機票和一紙轉讓協議,便逼退了我。

往後的七年,杳無音訊。

聽簡瞳說,這七年裏,花陽犯過被騙發帖子黑簡瞳丈夫妹妹的錯誤;聽過夏燭安被前夫殘忍分屍解剖的喜訊;忍過誕下一女的劇痛;也做過幫簡瞳夫婦破鏡重圓的好事。

我這七年,卻依舊是那個不敢愛不敢恨的小女子,本分地和我哥共同打理著心理谘詢室的工作,徒遺黃金聖鬥士的笑柄。如今三十三歲,才終於尋得如意郎君。

我的未婚夫,比我小三歲,同是在澳大利亞打拚的華僑,人很老實善良,最重要的是很愛我,願意陪我跑到這麼遠氣候又這麼差的挪威辦婚禮。

不能給未婚夫全部的愛,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保證未來永遠不再牽掛水耀靈。沒承想,化妝時視線竟還是忍不住追隨水耀靈的方向,欲蓋彌彰。

再睜眼,化妝鏡裏那張陌生的臉,已經被脂粉抹平了歲月刻下的褶皺,我撐起嘴角笑,眼淚就含在眼眶裏。

簡瞳倒是比我先憋不住了,淚珠子撲簌簌地往下掉,哽咽了好幾次,才說出那句:“我去給水太太送藥。”

不吃藥,花陽也許連我的婚禮都撐不完。

迅速擴散的癌細胞,正在源源不斷地從她的肺部蔓延向全身,蠶食著她還年輕的軀體和靈魂。

大約五年前確診的,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全憑著她的樂觀和不認命,才拚到了今天。

似乎對挪威存在著某種執念,聽說我的婚訊,花陽第一時間給我打了國際長途,聲音模糊又無比虛弱地懇求我:“雖然很過分,但能不能把婚禮場地換到挪威?我有認識的朋友在那邊可以幫忙籌……”

話沒說完,水耀靈淬不及防地奪過手機,像從前一樣動了怒:“你也太不可理喻了!簡直無可救藥!”

當然,這不可理喻、無可救藥,都不是對我說的,我也沒有回複。

掛斷電話以前,我恍恍惚惚地聽見花陽在聽筒那邊聲嘶力竭的哭嚎:“至少,在我死以前,讓我看看小時候最想去的地方阿!至少……讓我可以有一件事不留下遺憾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