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懷上我那年,我爹因為耐不住寂寞,在勾欄裏遇到一個娼妓。
她用美人計和房中術,把我爹迷得五迷三道的。
再加上她善於心機,總是給我爹吹枕頭風,我娘就更鬥不過她了。
倆人在勾欄裏廝混了一個月。
我爹原本去江南,是打算經商去的。他那時候一心想掙大錢。
娶了我娘,也算是完成了傳宗接代的任務,就跑到江南賺錢去了。
剛到江南,就遇到了集嬌柔與風騷一體的林姨娘。
對,那娼妓,次月就有了身孕,搖身一變成了我爹的姨娘。
我們淩家,誰都不知道她的花名叫什麼,隻知道她姓林。
一開始,我爹哪裏知道林姨娘是個娼妓,還以為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隻是她瞧人的時候,眼睛裏像長了鉤子。
不像我娘是良家婦女,連撒嬌不會,而我爹老實古板,一下子就被林姨娘的手段收服了,竟說出“過去二十年白活了,現在才知道做男人的好處“這樣的渾話。
這話,是趙興告訴我的。
趙興是趙叔的兒子,而趙叔是我爹的跟班。
當年的事,趙叔最清楚了,但他嘴巴緊,我娘讓人用牛鞭抽他,他都不說。
不過私下裏,他偷偷對趙嬸說,不小心就被趙興聽到了。
一晃十三年過去了。
林姨娘是娼妓出身,不能進淩家大門,被我爹安頓在淩宅西邊的一個小宅子裏。
她生的女兒,淩煙,已經十二歲了。
原本想讓她從若字派,是淩家旁係的字派。因著嫡親的字派她用不了,又不想承認自己是庶女,林姨娘打死不依,說白了她就是覺得旁支上不了台麵。
鬧了很久,兩邊經過一番爭執,才把字派都去了,單取一個字。
我娘,總算默認下了她娘倆的身份,還允許淩煙往後能自由出入淩宅。
淩煙過來那天,我起了個大早,一直問丫鬟人來了沒?
恨不得去大門處守著!
但我娘說,我得在屋裏等著淩煙來拜見我。
淩煙先去見了我爹,我娘,又拜祭了祖先,這才過來。
等得我望眼欲穿。
她總算來了。
見了她一麵,我才知道我爹當年為何會被林姨娘迷住了,淩煙不僅眉目如畫,舉止還高雅大方。
說到底,還有七分像她母親。
我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
或許是我的錯覺,還真覺得淩煙看人的眼神,比常人更有韻味。
人們常說,眉目含情,欲語還休,大約就是如此。
一開始,她來找我玩,我還挺高興,漸漸,我就不大見她了,因為她總想和我比個高低。
林姨娘是個心氣極高的女子,讀過四書五經,通曉琴棋書畫,統統教給了淩煙,淩煙自己又刻苦爭氣,很受我爹看重。
我娘表麵上不說,暗地卻總催我勤奮些,我被逼緊了,整個人都不是很開心,就問她是不是因為淩煙。
我娘苦口婆心說:“你是淩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怎麼也不能被她比下去了。”
我抿了抿嘴,這才開口說:
“若說比,也是她和我比,而不是我和她去比較,我是嫡,她是庶,她要日日四更起床背經書、做繡活,辛苦的不得了,才出些成績跟我比,而我根本就不會去跟她比。就憑這一點,我就立於不敗之地了。人的命要是好,旁人再努力也沒用啊,就像娘您,我爹在兩邊來回跑,林姨娘狐媚,會使下作手段,有什麼用呢?還不是隻有淩煙一個,娘呢,三年抱倆,一兒一女,旁人隻有眼氣的份!所以娘您犯不著為這事兒掛心啊。”
其實,我就是想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