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月3日7時49分,柏林市郊第555號避難所
格蕾娜蜷縮在帶著些許啤酒味的棉毯子裏,旁邊的電熱器帶來溫和的光,照亮了這一方小小得天地。
她的手術剛做完就同醫院的所有人被轉移到了第555號避難所,與她同行的有她的母親,有醫院的全體人員,也有民主德國人民軍裝甲第77師的傷員。
她們分到的房間很小,很靠近山壁——公司在柏林城郊建造了一座人工山充當避難所。
避難所北麵的草原上據說就是裝甲第77師的隸屬炮兵營。
小小的、隻有七歲的格蕾娜很好奇炮兵是什麼樣子的,她的父親是坦克兵。
或者是父親的緣故,又或者是天生的緣故,小小的女孩並不對父親的那些鐵家夥感興趣。
格蕾娜反而更加好奇鄰居家大哥口中的‘金合歡’:“那是最美好的東西,是能帶來和平的東西,是能改變局勢的東西。”
格蕾娜翻了個身,她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母親麗莎,此時的麗莎正在專注於嚐試給一個破爐子點火——別處更需要電熱器。
麗莎的雙手很抖,這是她多年做實驗的代價,又或者是由於內心的緊張。
她的丈夫,格蕾娜的父親,聯邦德國的驕傲,此時正在柏林的前線和他們的同胞、民主德國的戰士們一起抵抗著EURS的入侵。
她在害怕什麼?其實她也不知道,應該是在擔心她的小女兒溫萊娜吧?
麗莎最後得到的消息是東德的梅塞上尉和他的小隊護送著西德裝甲學習團的所有留在樓裏的女眷們前往第556號避難所。
據說EURS們已經進攻到了柏林西邊的博覽會和立交橋那裏,東德最精銳的裝甲第7師正在那裏迎敵。
麗莎感覺到地麵在震動,牆壁在抖動,頭頂的天花板也在不斷的落下石灰——那是炮兵們在集火,他們就駐紮在避難所北邊不遠處。
小小的格蕾娜又開始發燒,手術後反複的高燒將她折磨的不成人樣,但她卻很清醒,她盯著灰蒙蒙且正在不斷落下石灰的天花板,眼前突然就變得很模糊,模糊中出現了自己的小家:
平坦的柏油馬路盡頭有一幢紅頂白牆的四四方方的小樓——大人們都叫它赫魯曉夫樓——小樓像是她和妹妹在漢諾威居住時會奶奶做的蛋糕,隻不過上麵會灑很多現在母親不肯灑的糖豆,紅色的、黃色的、粉色的,更多的是白色的,那些是窗戶。
梅塞爺爺和波德列夫叔叔會挎著槍站在門口,他們總會笑眯眯的打招呼,他們的眼睛總是會看向大樓內——那裏有一座剛剛用油漆粉刷過的籃球場,幼兒園的卡娜塔姐姐會在收音機的手風琴聲中起舞,那金色的馬尾辮上下翻飛……
格蕾娜打了個寒顫,她的眼前出現了護士阿姨和已經空蕩蕩的針筒:“麗莎小姐,不用擔心了,格蕾娜隻是排異反應,手術後都會這樣的,再過一兩個月就會自然好的,我先走了。”
麗莎讓護士順手將電熱器帶走了,她成功的用報紙生起了很大一團火,整個房間變得比先前還要溫暖。
麗莎捧著格蕾娜的小手,那骨瘦如柴小手在溫熱的手心中竟然是冰涼的。
小小的格蕾娜用很微弱的聲音低聲說道:“媽媽,講個故事吧,炮兵叔叔們太吵人了。”
麗莎貼上格蕾娜的小臉,那張小臉同樣冰涼無比,她用很柔很柔的聲音問:“寶貝想聽什麼呢?”
“不知道。”
“那媽媽就講一個怪怪大灰狼在大狗熊的幫助下變成乖乖大灰狼的故事,好不好?”
“嗯……”
這裏的故事很長,也隻是剛剛開始。另一側的故事很短,但很快就要結束了。
1980年1月3日7時52分,民主德國人民軍臨時總指揮部
曼阿圖特準將手指著柏林南側一角的柏林牆步道不萊梅港口體育場這一塊地區,他的手指有些顫抖,聲音也變得有些嘶啞:
“我幾乎將所有的力量都投入進去了,我現在手上隻有最後的兩個機步營和一個裝甲排可以調遣……我還有一個營的2S1M自行火炮,可距離前線最少也有十公裏——這個地方已經被炮火轟爛了!我們沒有掩體可用,強行防守傷亡很大!元帥同誌!您行行好,給我一句話就行!支援,還是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