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拂動,穿過盛夏黑夜的青蔥密林間,撩過樹葉輕輕翻淩了一陣,隨後攜著一絲異樣的氣息歸與茫茫無際的漆黑天地。
黑夜中平緩的路段,終於出現了一輛馬車打破了寂靜,被帽簷遮住大半張臉的車夫端坐在馬車前方,似乎在認真趕著路。透過車簾可見微微燭火光,如同一團被包起來的光團在暗夜裏緩緩前行。一股按捺在空氣中的詭異氣息隨著微風悄悄掠入輕飄的車簾中。
車駕停了下來,馬兒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車夫亦無任何動作,風停了,一片鮮葉緩緩落下,靜止……
噌!
一抹刃光!來無源頭去無蹤跡!那個一直置身平靜的車夫,首級橫飛了出去,頭顱在空中劃過的軌跡中,帶著幾根散落的草茬兒。
隨著馬兒受驚的嘶鳴,同時也出現一個慌亂的怒罵:“他娘的!那車夫是假的!”
道路兩旁灌木叢中的人瞬時反應過來,紛紛破掩而出,向早已發狂四躥的馬車追去。
接著,一個方向,一個黑影破林而出,接著又是一個,兩個……無數黑袍客,如同散落在濃夜暗林中的種子在黑暗氣息的滋養下逐個探頭,逐個,向馬車無聲地向馬車急逐而去,原本靜謐的山林開始危機四伏。
黑袍人在林中無形地穿梭,滿月冰鏡的光輝毫無保留地灑向暗夜樹林,而反饋它的,是林中那一道道一瞬而過,獨屬銀器的冰冷寒白之光。
一個身手矯健的身影在林頭向前方快速飛蕩而去,很快趕上了馬車,黑影在越過車頭上方的一瞬間,一個鋥亮的瞬影隨其快速飆飛向那匹受驚的馬。
“嘶——”
林中頓時爆出一陣馬兒痛苦的哀鳴聲!
彭!被割了喉的馬跳騰起來絕望地掙紮了幾下,便帶著車架一起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十幾個黑袍人從各方迅速向倒地的車駕圍了上來。
整個車駕倒在地上良久,裏麵絲毫沒有人走出來,宛如空駕一般。
越是如此,越是能觸及人的危險感,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們非常清楚自己要找麻煩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領頭的黑袍人手持刀刃擋在前麵,一步一步緩緩靠近,周圍的人皆握緊了武器,蓄勢待發。
他的指尖微帶顫抖,慢慢靠近車簾……
五寸……
三寸……
一寸……
呼——
夜風穿林過,簫聲隨空起!
所有黑袍人的注意力霎時間從車駕上跳出來,紛紛抬頭,相互靠攏的同時,急促地打量著四周。
莫名而來的簫聲籠罩著這片密林,空靈悠揚的怨律與獨屬於夜林的詭異在無形之中相互纏綿,形成了一股柔和陰森的力,無時無刻不在撩撥著在場人腦中那根緊繃的弦。
“嘭!”
一直未曾有任何動靜而被遺忘的車駕在此時突然分崩爆開!
周圍的黑袍人來不及將注意力從簫聲中扭轉回來,幾個同伴便已經猝不及防地遭到偷襲倒地了。
兩個身影一閃而過,跑向了叢林深處。
“在哪兒!別讓她們跑了,快追!”
顧不上管這莫名而來的簫聲了,黑衣人們爭先恐後地飛身追逐而去。
兩個女孩在林中一前一後靈活地穿梭著,前麵的姑娘一邊跑一邊抬頭打量了一下月光普照的叢林四周,簫聲還在繼續。
“雲芷,可否確定簫聲來源?”她緊握著手中劍,頭也沒回地問著後麵的女孩兒。
“先別管這個,”雲芷注意著後麵的動靜,顯然黑衣人依舊對她們窮追不舍,“解決眼下的麻煩要緊。”
雲芷思考了片刻,開口問:“郡主,他們人多,分開跑,黑夜樹林裏,總歸於咱們有利,有把握吧?”
“嗯!”
“好,那便如此!”
雲芷立即傾身向後,整個人滑進了灌木之中。
一潯則瞅準時機抓住了迎麵而來的一根樹杈,借臂力拽著樹杈縱身翻了一周轉到一個已經追上來的黑袍人身後一腳猛力將其踹翻在地,後麵一個黑袍人趕上時卻來不及收力應對情況就被一柄回蕩而來的劍刺穿胸膛,隨後利劍劍鋒回轉,帶著鮮熱的血液在空中形成了一個軌跡,“噗呲”一聲又刺入了剛爬起來的黑衣人腹中。
劍鋒帶著鮮血在空中劃過一道軌跡,冰冷無痕。
未等人倒下,一潯便迅速提著滴血的劍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而此時簫聲依舊在繼續,空靈,哀婉,悠揚,甚至……暗含殺機!
“殺人也要吹曲,此等雅興也實屬離常。”一潯邊跑邊感慨。
突然間,從側邊衝出一人,劍鋒直指一潯而來,她一時沒來得及躲閃,冰冷的劍刃從左肩上不留餘地地劃過。
“嘶!”一潯吃痛,“嘭”地一聲撞到樹上,黑袍人得手,轉過劍鋒又向她刺來,一潯忙提起劍擋住這一擊。
“錚——”
隨著金屬兩兩碰撞的鳴極細振之聲,刃與刃在暗夜中綻放開了一束熾烈激揚的火花!
一潯拚盡全力擋開了黑袍人,拔腿潛入了更加幽深的密林中,然而卻並沒能如想象中那樣成功地避開這群黑袍人,碰見他們的次數越來越多,以至於她都開始力不從心,頻頻受傷了,一潯甚至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已經摸透了她和雲芷的套路,那雲芷……蠢死了!不該跟她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