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零點。
燭火搖曳,檀木氣息幽幽彌漫,牆壁上的方格連成一片,正中間那一隻半敞開著,手鏈上的琉璃珠子泛著幽藍的光。
輪椅移動時幾乎無聲,隻有女人似是乏累的一聲歎息。
桌上鋪著兩三張稿紙,老式鋼筆吸滿了烏黑的墨,在蒼白的紙麵上重起一行。
“……或許我們也可以將其稱之為,雪山下的神跡。”
一點。
病床上的白悅輾轉反側,安靜的夜,呼吸的聲音是那樣清晰。
柔軟的被子蓋上又掀開,她摸索著走到床邊,雙手摩挲著眼上的紗布。
“媽,我做了一個夢,夢裏什麼顏色都沒有。我要是真的看不見了怎麼辦啊?”
“不會的悅悅,醫生都說了,你很快就會痊愈的。”
“可是我害怕,我還想畫畫……”
“好啊,等咱們好了就去畫。”
“……”
“別哭,別哭啊。會影響愈合的。”
“嗯……好。”
二點。
鍵盤持續不斷地劈裏啪啦響著,鼠標的指針開始斷斷續續地閃爍。
“壞掉了麼?”程珞有些無奈地嘀咕了一句,起身將玻璃杯裏的水倒滿,脖頸的酸痛密密麻麻地湧上來。
她在小陽台上站了一會兒,夜空中難得有兩顆閃爍的星星。
三點。
滴答,滴答。
貓縮在窩裏,睡得正香。
四點。
方植不知為何突然醒來了。
看了眼手機,去了趟洗手間,睡意全無,索性開了夜燈,茫然地在椅子上坐著。
他湊近鬧鍾,以往指針走過的聲音是那樣明顯,此刻卻怎麼也聽不到。
他打開抽屜,翻出一張年級合影。
“算了,睡覺吧。”他對自己這麼說著。
五點。
沙沙。
環衛工人掃著那條熟悉的街道,偶爾抬頭時,會看到不遠處的監獄。
“作孽哦……”
她輕聲感慨著,離那所建築越來越遠。
六點。
夏日的天光不知何時早就亮堂起來了。
裴謙弈放慢了跑步的速度,擦拭著額間的汗水,耳機裏傳來慵懶的一聲哈欠。
“熬夜了,就多睡會兒。”
“我聽你跑,就當我也跑過了。”
兩聲輕笑重疊。
七點。
“第十圈……加油,快了!呼呼……你可以的!”
穿著球衣的初中生大汗淋漓,跨過白線的那一瞬間,他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火紅色的袖標被他的體溫染得滾燙。
他認真做著腿部按摩,猶豫著從背包裏翻出那張皺巴巴的名片。
“喂,你行不行啊,冬天應該能再見到你的吧?”
八點。
“阿穎,加油啊。”
“我會的,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門發出吱呀一聲。
“對了,白悅的眼睛受傷了。”
“你……一直還在關注著她啊。”
“嗯,訂一束匿名的花送過去吧。”
九點。
精致的化妝間內,幾個模特正在補妝。
“小袁,你說你身材怎麼保持得那麼好?”
“無非就是少吃點唄。”
“對了,你什麼時候找男朋友啊?你之前不是說,初高中有好多個優質潛力男嗎,有沒有聯係啊?”
化妝刷掃過臉頰的動作一頓。
“我現在不吃懷舊那一套了。最好還是認識新的人,發生新的故事吧。”
十點。
沈胤離開青梅的辦公室,帶走了一隻空空如也的公文包。
有幾個腦袋在探頭張望,目光中既是疑惑,也有不安,“沈經理,發生什麼事了?”